晨曦初露,曉光似萬道利劍穿透枝葉間的稀疏,地上光影斑斑駁駁,重疊交錯。幽深的樹林之中鳥鳴清囀,泉流潺潺,草間猶有未風幹的晶瑩。輕風略帶濕潤,拂麵而過,讓人忘卻塵世喧囂,心境清明澄澈。
這已是碧落山莊的外圍--姚林。之儀無心向前,於是躍上枝幹,單手支撐,頭斜靠在主幹上,雙腿不安份地晃悠著。此時此景,不覺令之儀回憶起往事。
世人都曉,她是葉家的大小姐,自小體弱多病,出生開始便從未斷過藥,蘇城首富葉錦昊遍請名醫都束手無策。但是,幾乎沒人知道她聰慧伶俐,悟性極強,有過目不忘之能。不過,這也是她有意掩飾的結果。生死必然,何必執著於他人的目光,又何必拘泥於過程的長短呢?隻願我心逍遙坦蕩。這是她從未向人提及的想法,甚至連她父親,她唯一的親人都不曾知曉。
但是,那天到訪的老人,在見她的第一眼時,就告訴她 :“小孩,你太涼薄了。真的沒有什麼是你上心的?你的父親,你的母親,所有關心你的人,所有的照顧與溫暖,甚至你的生死,你從未在乎過吧?”她震驚於老者的敏銳,雖然,她隻有三歲,但她討厭被如此剖析。因此,她故意笑得很無知,就是要告訴他,我不懂你在講什麼。“你害怕,對嗎?你不敢有所在乎,是嗎?怕不舍得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選擇逃避。”他平和地道來,目光透著深邃。一言中的,她再也無法偽裝,戒備地盯著他,像受傷的小獸麵對侵入者,警醒中帶著怯弱。“你少在那胡言亂語,你潛入葉府,是何居心?”“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我可是你父親請來,為你治病的哦。”沒有了攝人的幽遠,她依稀見到老者眼中閃過的疼惜與欣賞。“隻要你跟我走,我就能治好你。”這是很誘人的條件,但這就意味著要放棄原來的堅持,從新開始認識這個世界。她猶豫了,於是,開口道:“我爹不會讓我跟你走的。”她的母親身體本就不好,生下她便逝世了。因此,她的父親對她千依百順,疼愛地無以複加。爹不會同意,這是她的托詞,也是事實。“這麼說,你是同意了。你爹嘛,他會同意的。”老者高深得笑著。
起初,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爹會輕易讓自己隨那個來曆不明的江湖術士離開。雖然,他看似確實有世外高人的風骨,但這絕對是不夠的。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玄老人,一個傳奇人物的身份足以說服父親。
之後,天玄醫治好她,並且收她為徒,欲將平生所學教授於她。而她也發現所謂的江湖神話,不但為老不尊,童心未泯,而且還是狡猾的像隻狐狸。她更不爽的是,自己竟然被一隻狐狸看穿。所以,她從未尊他為師,經常老妖怪長老妖怪短地稱呼他,偶爾興起拔拔他的胡子。其實,在不知不覺中,她發現自己的心境已然改變,隻是一直以來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還記得,有一次,她一時興起問過他:“我爹是怎麼找到你的?”
他行蹤不定,即使之儀是他的徒弟,有時也無法知曉他的去向。
“看你爹遍尋名醫,愛女心切,我善心大發就去了你家。”
她當然不信這套說辭;逼問之下,竟然是老妖怪看中了她爹從吐蕃高價收購的一批冬蟲夏草,欲來順手牽羊,自己找上門來的。
“你為什麼救我?”他從不輕易救人,這是她見識過的。
“我高興啊!”
“哼!”
“聽師父我說完!你骨骼清奇,根骨極佳,資質甚高,是難得的練武奇才。師父一直在找一個收關弟子,見到你我能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