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大傷愈後,原想帶著閨女一起返回國內,再也不來安南這塊傷心之地。可女兒周英子有孕在身,耽擱了行程。恰巧這時,朱國英、楊明濤、徐天一等人,化妝成落難的華僑,從安南首都羅城郊區出發,一路輾轉到這裏。
那是一段十分淒慘、血淚斑斑的苦難歲月,是一百二十萬華僑不堪回首的惡夢經曆。在當時的安北山區,隨處可見落難華僑的身影。男女老少,衣衫襤褸,他們財產被沒收,象牲口一樣,被從安南的南方一路驅趕而來,逃向故國。很多人妻離子散,病餓相加,孤苦無助,死在返回故國的路上。
徐天一等人,救出楊明濤,離開那個叫納加的小村子後,輾轉來到這個深山中的臨河小村寨,在這裏整整住了半個月。
那時這裏還沒有村寨,是實在走不動了的十幾個華僑,抱團取暖,互相組合成了幾戶人家,搭建起幾座茅棚,躲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小河畔,朝不保夕、苟延殘喘。
徐天一等人的到來,給絕境之中的陳老大等人帶來了生機。幾幢簡易的竹樓搭起來了,曾經都是城市居民的華僑們,學會了打漁和打獵,有了基本的生存技能。也就是這半個月,陳老大決定不回國了。在朱國英和楊明濤的主持下,他正式娶了周大嫂,並在這裏定居了下來。而這個無名小村寨,也成了納加公司的交通站。
後來,女兒也平安地生下了小外孫,一家四口便在這個肥沃的河灘安下了家。為了感謝周大嫂的救命之恩,也因為秘密工作需要,女兒周英子刻意改姓周。
“那麼,國內的家人你還聯係麼?”林柱民問。
陳老大歎口氣說:“我是後來通過組織,才了解到他們平安回到國內的消息的。現在,我有時一年能回去兩三趟。最可恨的是我女婿,這個混小子回去的第二年,就與別人結婚了。納加同誌已經同意,春節後,讓我女兒和外孫到瀾滄,到龍傣部族生活、工作。”
特殊的年代,華僑們淒慘的人生經曆,深深感染了小隊眾人,每一個人眼裏都含著怒火。
從陳老大的話語中,虞鬆遠能感到,他並不知道徐天一的真實身份。或許他根本就想不到,當年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姑娘,會是今天堂堂的納加公司的掌舵人。作為南亞總部的負責人,這個女人腦袋得多麼大。在條件極其艱險的形勢下,要帶好這樣一支隊伍,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時,巫婆看看表,規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信息還沒來,她隱隱現出一絲急躁情緒,大家也都跟著有點緊張起來。陳老大一家三口卻很有信心,雲窠基地我潛伏人員與外界聯係,都是通過這個交通站傳遞的,從未出現過差錯。
劉國棟和林柱民走了進來,就這一會功夫,他們製成了一把木頭手槍,一支木頭突擊步槍,小男孩激動地接過,在火塘四周就高興地舞將起來。
時間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黑暗的院內一陣“咕咕”的鴿哨傳來,林柱民正要撲向門外,周英子進來,懷裏抱著二隻可愛的信鴿。陳老大接過來,從鴿子腿上的塑料管裏抽出裏麵卷起的二張紙片展開,瞅了一眼便遞給虞鬆遠。
這是二張圖,是用鋼筆畫的821基地“雲窠”的結構簡圖和周邊環境圖。圖畫得很有些專業水準,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手筆。而“雲窠基地防禦圖”幾字,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人的手筆。
楊明濤是南天柱石,他和夫人劉文玉,從五十年代起,就進入中南半島。現在劉文玉已經為國戰死,靈玉、徐天一二人的丈夫也都先後壯烈殉國,作為幸存者,她們都是響當當的巾幗豪傑。現在又出現了一位女情報員,而且還是高層掌握的高級情報員之一。
為國盡忠,不分性別。不用說,又是一位巾幗豪傑了,虞鬆遠等人肅然起敬!
鄭書文也仔細看了圖上的筆跡,她的眉毛象被火燙了似的,緊張地跳動了幾下。她的眼裏有些潮濕了,一絲欣喜,一絲哀戚,瞬間即逝。但這些微的變化,還是讓虞鬆遠及時捕捉到了。巫婆邪得很,渾身都是秘密,他雖然心裏好奇,卻不好問為什麼。
“發現了什麼?”
林濤也感覺到了她的些微變化,嘴快得很。但鄭書文緊抿嘴唇,卻平靜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