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的家還挺幹淨,跟我的邋裏邋遢反差極大,臨走還不忘給對象打掃衛生,我不知道這是源於內心的不舍還是尋求分手的體麵,隻是覺得他一遍一遍的循環著《後來》,頗具一些儀式感。臨走的時候,他看了兩眼,就關上了房門,樣子像極了一個即將退伍的老兵。
他把所有家當都放到了我那裏,兩箱衣服和一把破吉他,一副流浪歌手的模樣,我調侃他可以回去寫首歌或者可以拿著吉他去酒吧駐唱,或許能討個好生活。他說寫歌容易,但現在真的不知道還能唱給誰聽。
寧嘉是個可憐的孩子,我能在想象中體驗他所經受的苦楚,我同情他,憐憫他,我也敬佩他。臨走前,他向我借了2000塊錢回家出席朋友的婚禮,我沒有送他,他說到家會給我道平安。隻是事後回想起來,也許那個時候,我可以跟他多說一些話,或許那樣我就可以留住他,我就可以拯救他。
得知他的死是在一個星期以後,他的家人找到了我還給了我之前寧嘉借我的2000塊錢,我把之前寧嘉堆在家裏的東西都交給了他的家人。我沒有說過多的話,隻是說了聲保重,因為在那一刻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可以減輕他們身上的痛苦,我也害怕表露太多的親切和關懷會被認為是一種做作。我不知道寧嘉為何就這麼突如其然地離開了這裏,離開了這個他又愛又恨的地方,我知道他討厭這個活色生香的世界,討厭這裏的繁榮和虛偽,討厭所有加在他身上的不幸,投資破產,休學打工,還高利貸,女友分手,父母分居我不知道哪一個是壓倒他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我隻知道生活沒有能夠拯救他,我也沒有能夠拯救他。
我猜想他的靈魂應該飛進了那把吉他,每晚會彈奏悲傷的樂曲送我入眠,我真的好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因為隻有他的聲音才能讓我覺得安定和溫暖。我好想再和他對話,聽聽他追求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模樣,我好想再跟他拌嘴,盡管每次他都會被我懟的麵紅耳赤,我望著窗外的夜色,腦袋裏空蕩蕩的,我的眼睛越發混沌,越發覺得如鯁在喉。
他真的走了嗎?他真的來過嗎,我又應該怎樣繼續下去?一切不得而知,我無法看透生活,也無法熱愛生活,我不想千篇一律,卻又無法與眾不同,如果沒受過教育,我是不是可以活的簡單,我是不是也可以平淡地過一輩子,我病了嗎,我好像失去了對快樂的感知力,我需要傾訴,我翻遍了手機通訊錄,又看到了寧嘉,我打了過去,麵對著嘟嘟聲,說了無數的話,說到聲嘶力竭,我開始清醒,開始認真,開始回溯自己23年的人生,我突然想起了郭敬明的:“也許明天醒來,他就消失了,記得他的人,再也找不到他。”
我蜷縮在角落裏,點起一支煙,哭的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