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風冷的出奇,尤其在南方簡直像被施了魔法。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整座城市像被屠城了一般死寂。偶爾蹦出的幾個活人,也並沒有一絲生氣,隔壁幾家店麵都關門大吉,隻有我們公司早早開始運營。
說實話辭職的心日久彌堅,因為我真的感受不到這份工作給我帶來的樂趣,它甚至刺激不到我身體的任何一個細胞,我知道我過的有多無聊和迷茫。但看到老哥依舊那麼早,老大堵了一天車還不辭辛苦來探班,我還是選擇了緘默不語,因為我覺得和他們的積極向上比起來,自己實在是慚愧的很。可能是因為還很年輕,可能是因為自身小小的優越感,總覺得命運會不偏不倚地青睞我,總覺得自己會在某個時刻成為了不起的人,但可能,我的底色隻是一個自以為是卻又想自欺欺人的普通人。
寧嘉來的晚了些,新年似乎並沒有讓他變得開心,他強顏歡笑的臉還是沒能逃過我的眼睛,可能是因為我和他之間都有相同的格調,同樣的外熱內冷,同樣的喜歡獨處,同樣地討厭著虛偽的親近和一切喧囂熱鬧的事物,所以,我能一眼就看出他過的並不好。
他朝我走來,向我問好,我尷尬地附和了一聲就繼續擦桌子,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尤其是看穿他熱情表麵下的黯淡之後,他有不露聲色掩藏情緒的本能,但我沒有,我知道他不好,藏不了。
搞完衛生,我們便喊起了一些自己都不信的口號,以此來開啟這漫長無聊的一天。
我漫無目的地看著電腦,任由時間揮霍,偶爾也會裝模作樣地錄個數據,在老大眼光所及之處,我時而擺弄手機,時而撫摸電話,甚至連時鍾的指針都成了我發呆的目標。我知道這是在蹉跎歲月,我也知道這與我而言毫無意義,可是這樣做真的很舒服,尤其在你承認自己就是個普通人之後,一切就會順暢很多,你隻想安靜躺在時間的河流裏,隨波逐流。
中午喊寧嘉吃飯,他一副生無分文的樣子,黃燜雞米飯八碗米飯的人竟然跟我說沒有胃口,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隻是說要回家一趟把東西搬出來,問我那有沒有地方,我愣了一下就立馬反應過來,這是要上演淨身出戶的戲碼了。
寧嘉並非絕情之人,臉上憔悴的容顏就足以見得他做了多少努力,隻是愛情終究不是一個人的委曲求全,付出多了也終究會累,最後一別兩寬和平分手,也未嚐不是最好的選擇。我沒有安慰他,在那個瞬間,相反我其實挺為他高興的,在我看來相處不好的感情就是個惡性循環,繼續下去隻會愈演愈爛。但這種失戀後的過渡的確是一般人難以招架,從兩人時光變成單身生活的轉變也總會讓人應接不暇,但好在寧嘉還算樂觀,背地裏喝喝酒唱唱歌可能也就敷衍的過去了,失戀嘛,其實跟愛不愛已經沒有關係,說到底都是在可憐自己,心疼自己一如既往地付出卻依舊被拋棄的結局罷了。
寧嘉偽裝的很灑脫,但我總覺得他是在苦笑,他越不以為意,越顯得這段感情真的來之不易。他大搖大擺地請我喝了杯咖啡,隻是喝了兩口我就再無興致,在那一刻我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前任,想起了自己曾經那段昏暗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光。我突然覺得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戀愛實在是無趣甚至可笑,每天定時定點完成日常的問候,偶爾需要對方的我愛你來確定這份感情是否還可以繼續,明明生氣卻還是強顏歡笑說沒關係,每天消耗著廉價的自尊心和脆弱的安全感,用真心滋養不滿足。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這些人選擇愛情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喜歡,隻是因為我們需要它來慰藉自己孤獨的心,來抵擋這漫長生活裏所有無聊的間隙,我們沒那麼高尚,我們都很現實和世俗,沒有那麼多如果我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沒有那麼多紅玫瑰和白月光,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先上船再買票,不行就在換一艘。我們期待愛情能讓我們變的不一樣,能給我們百無聊賴的生活披上一層五彩斑斕的外衣。隻是可惜愛情終究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我們依舊孤獨,依舊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