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和磊子也沒有過多的議論這件事情,反正我心中知道有些蹊蹺,但具體蹊蹺在哪裏,我也說不上來。
走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換了兩個抬棺匠下來,磊子和老黃頂上。
大家原地休息,抽煙喝水,胖女人讓老黃把手裏的長條板凳給她坐坐。
老黃不屑地嘲諷道:“你想坐這根板凳?沒門!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龍爪,是用來安放龍棺的,你這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怕你老公從棺材裏爬出來找你嗎?”
胖女人變了變臉色,翻著白眼罵了兩句,氣呼呼地走到遠處的大樹下麵,反複吹了吹地上的沙土,這才皺著眉頭,勉強坐了下去。人都坐下了,嘴上還不幹淨,嘰裏咕嚕地罵咧,說這裏真是個破地方,又髒又破,還賭咒發誓的說,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到這裏來了。
磊子冷哼道:“不來就不來唄,誰稀罕她來呀,老子最討厭這種臭裝逼的人!就算她想來,咱們還不歡迎呢!”
老黃附和道:“就是,咱們這裏的山山水水,可不能被她給汙染了!”
老爹走過去,遞給胖女人一瓶礦泉水:“放心吧,等把大哥安葬之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相互之間不會再有什麼糾葛!以後你要是想回來看看大哥,我也不會阻止。如果你不想回來,也沒有什麼,我會看著我大哥的!”
老爹不卑不亢地說出這番話,雖然沒有驚雷之勢,但也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說完之後,老爹也沒理會胖女人想要說點什麼,直接掉頭走掉了,剩下胖女人氣得在那裏幹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中途休息了兩次,終於在天黑之前,回到水窪村。
幾十裏山路走下來,大家都累到不行,尤其是那個胖女人,感覺她就像快要虛脫了一樣。
老爹之前打過電話,讓娘準備兩桌飯菜,我們回到家裏的時候,飯菜已經備好了。
我向老爹詢問了大伯的生辰八字,給大伯安排了一個下葬時間,寅時下葬是比較好的,也就是明日淩晨的3點到5點之間。
距離下葬的時間尚早,我們在院子中央搭了個臨時的簡易涼棚,把棺材放在涼棚下麵,然後所有人進屋吃飯。
趕了這麼遠的路,大家也確實餓壞了,簡單的洗漱之後便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胖女人又出幺蛾子,我娘叫她吃飯,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撇撇嘴,一臉鄙視的樣子,冷冰冰回了句不吃。
其實桌上的菜肴並不差,有雞有魚的,對我們鄉下人來說,也算是一頓豐盛的晚宴了。
磊子譏諷道:“姨,人家吃不慣咱們的東西,人家每天都吃鮑魚燕窩,龍蝦刺身,吃雞骨頭怕是卡了喉嚨!”
然後一桌人就笑,故意笑得很大聲,帶著嘲諷的那種笑,我們鄉下人實誠,誰都見不慣這種裝腔作勢的人。
娘也是好心,覺得大嬸第一次來我家,哪有不請人家吃飯的道理,於是耐著性子,讓胖女人上桌吃飯。
胖女人一整天沒有吃東西,大概也是餓壞了,推辭了兩句之後,答應要吃,不過卻提出一個要求,單獨給她準備一張桌子,她一個人吃。
娘很奇怪,問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吃,大家一起吃不也熱鬧些嗎?而且備了兩桌酒菜,還有好幾個空位置,怎麼不上桌吃呢?
胖女人看了我們一眼,露出鄙視的眼神:“我寧可餓死,也不可能跟一群鄉巴佬吃飯,瞧瞧他們的手,還有衣服,多髒呀,看著都惡心!”
娘的臉上登時有些掛不住了,撇下胖女人轉身就走:“不好意思,我家沒有單獨的桌子!”
“喲,瞧瞧,人家還嫌棄我們手髒呢?我們的手是髒,成天抬死人呢,能不髒嗎?但我們的手再髒,也沒有人家的嘴髒,是不是呀兄弟們?”磊子這廝的嘴巴可不饒人,直接就衝著胖女人開了炮。
磊子這一說,立馬就有人響應:“是呀!我看不僅是嘴髒吧,說不定其他地方也很髒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胖女人被嘲笑得紅了臉,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不忘回頭罵了一句:“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說話都惡心!”
磊子摩挲著麵前的啤酒瓶,惡狠狠地說:“九伢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這個酒瓶子早就砸在她那張肥肥的大臉上了!”
我知道磊子說的是實話,按照磊子的脾性,這婆娘早就血濺五步了。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喝酒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臭婆娘的尿性,跟她置什麼氣呢!”
我們一直吃吃喝喝到半夜,挨近寅時的時候,我站了起來,招呼大家:“哥幾個,別喝了,時辰到了,該幹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