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搖了搖頭,向店家拱了拱手,然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胡老漢見那道士去意已決,雖然覺得這大雪天的再遠行並不明智,不過也不再挽留。信州,信州,信州最有名氣的不是那座仙山上的天師府嗎?
胡老漢見那道士快要走出店門,早已憋在心裏多時的話脫口而出,“敢問道長尊諱?道場何處?”說完一臉惴惴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那道士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貧道姓許,許世清,隻龍虎山上一道士耳……”然後便推開門,踏入滿天的風雪中去。
“許世清,龍虎山……”
胡老漢念叨了幾遍,驀然失聲道:“你是許老將軍遺世唯一的血脈,許世清,龍虎山外姓大天師?”
可是門外隻有白茫茫的飛雪,再無那許世清的身影。
…………
幽州城北八十裏處的探馬穀,這個大隋境內的山穀,是通向北遼的最後一關卡,由此向北,便能長驅而入北遼國土,所以長年有大隋哨所警戒。
昔日北遼蕭鼎攻打幽州,此處便是北遼大軍屯兵之地。
風雪中的探馬穀,顯得靜謐非常,隻有風雪中的嘶吼聲。
鎮北大營也召回了探馬穀哨所的全部兵卒,這種滴水成冰的苦寒天氣,北遼是不可能搞出什麼動作,否則不用鎮北大營出家,寒冰刺骨的北風、深刻過膝的積雪就能來犯之敵全軍覆沒。
隻是打南方來的一騎獨騎,卻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此地。
白衣白雪,融為一體。隻是坐下卻是一匹高大黑馬,如萬丈冰原一點墨。
如果江啟在這裏,他一定認識這個騎黑馬,穿狐裘,麵色冷峻堪比這北地風雪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遍尋不得的怡香閣蘇大家。
蘇大家蹙眉遠望,風雪中隱約一條玉帶,穿插這白茫茫的天地之間而過,表情一輕,心知探馬河就在前方。過了河,再過百裏便是北遼的邊境重鎮遼陽,到時才能說是真正的脫離敵境。
當年蕭鼎伐幽州便曾飲馬探馬河,雖然那次伐隋之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蘇大家定神引頸欲望前方的那條仿佛玉帶一般的探馬河,沉默無語,然後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隋江山,眉頭緊蹙。
然後輕輕拍打了幾下黑馬的脖子,催動坐騎。
那黑馬突然打了一個響鼻,噴出兩串霧氣,慢慢地向前走去,身後留下一連串的馬蹄印,不過很快又被隨之而來的風雪掩蓋住,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這種天氣十分不利於趕路,但可以幫助掩蓋足跡,混淆敵人的追蹤。
風雪中之中,受積雪的羈絆,馬匹走的很慢,雖然那探馬河近在咫尺,但仍舊走了半柱香的時間。
探馬河河寬十丈,是北遼和大隋之間最大的一條河。
蘇大家驅馬來到河邊站定,看了一眼河上厚厚的一層冰層,便欲打馬上前,穿過這最後一條屏障。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巨響,震傘滿天的雪花。
蘇大家眉頭一皺,心中思量:果然還是來了,大隋的內外侯官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現實容不得她多想,身後那聲巨響前一瞬聽來還在百丈之外,不過現在仿佛就在身後。蘇大家單手一按馬背,向一旁急掠過去……
尚在空中的蘇大家秀額微轉,便看到了讓她心神俱顫的一幕:雪地上,一條裂縫從遠及近,如地震一般,將大地分為兩半,直到河邊,震碎了一丈多寬的冰層。
而那匹從大興城陪她一路到這北地探馬河的大黑馬,則是連一生悲鳴都還未發出,便被撕裂成兩半,內髒和鮮血撒了一地。
屈身落地之後,蘇大家慢慢地站起身,透過滿天的風雪,看著遠處一個黑影,銀牙緊壓,怒火中燒,然後,一聲清冷厲喝在這風雪飄飛的北地空中經久不衰……
“武德殿執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