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爹真的是大意了,不過他爹不承認,堅持說是自己喝醉了。
這次失手發生在他的婚禮上,大喜的日子。甄有財他娘就在附近的村子,是在他爹給自己家的騾子鏟蹄子時看上他的。他外公家裏是很有錢,有點像許喜言家的味道,算是個大戶。但他娘完全沒有大戶人家小姐的範兒,長得五大三粗,嗓門大、屁股大、胸脯大、拳頭大、脾氣大,對了,就是這五大。所以一般人,不敢討她這樣的老婆,也許是一般人她也看不上。那麼為什麼她看上了窮得叮當響的甄有財他爹的呢?這事還要從他爹的手藝說起,據說她家的這頭騾子也是脾氣相當的大,一般的鏟蹄匠都不敢接這個活,所以這頭騾子的蹄子都爛了,也沒人敢鏟。當時他爹給她家的騾子鏟蹄子的時候,就拿出了上麵所說的第二招,交流式。他爹先是摸摸這頭騾子的耳朵,又順了順鬃毛,最後跑到肚子下麵,對著肚子摸了半天,這頭高高大大、桀驁不馴的生騾子一下子變得低眉順目,拿嘴不停地蹭他爹的臉,親呢得不得了,他爹順利地鏟下了爛蹄子。據說他爹走的時候,不光這頭騾子戀戀不舍,他娘的眼光也跟著走了老遠。他娘心想,連這麼烈的騾子他都能服侍得順順貼貼,我這點脾氣在他那裏算得上什麼?可能女人天生都有被征服欲望,她娘就是從他爹這裏找到了這種感覺吧,反正沒幾天,兩人就訂了親。
結婚這天,吹吹打打把他娘迎到了家裏,兩個人拉著手拜了天地。他爹心裏這個美啊,不要說媳婦家裏有實力,就從媳婦這身段就看得出,那是塊肥沃的莊稼地啊,瞅瞅那屁股,瞅瞅那胸脯,絕對會有小子們不停地從她那深溝裏爬出來。他是越想越美,拉著幾個要好的兄弟喝個不停。
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前村的老王頭來了,說是自家的那匹母馬的後蹄子上紮了根釘子,血流個不停,再不拔下來,可能就要完了。對於貧窮的農家人來說,馬和牛這種大牲口是家裏最貴重的財富,要是死了,那是巨大的損失,就好比現在一家人貸款加上不吃不喝幾十年的錢買了一套房子,而現在這房子馬上就要倒了的情況差不多。
看著老王頭難為情的表情,畢竟現在是他大喜的日子,不好幹活,他爹看不下去了,把酒杯一放,說:“大爺,沒事,我跟你去。”
說完,換下結婚的衣服,到外麵牆上拿下掛在釘子上的他那套人們見慣了的行頭,換上,跟著老王頭就去了。
到了老王頭家,可不是,那頭母馬拴在那裏,三條腿著地,提著一條受傷的腿,那條腿還在不停地哆嗦,蹄子下麵正有血不斷地滴下來。
受傷的母馬看到他爹,眼睛裏流露出期待的目光。要說這匹母馬,從小就是他爹給它鏟蹄子,平時特聽他爹的話,隻要一摸它的脖子,那絕對變得跟大姑娘一樣地聽說,任由他爹想怎麼鏟怎麼鏟。這次也差不多,他爹先去摸了摸它的脖子,對著耳根子說了幾句話。這匹母馬跟往常一樣低下了頭,拿嘴去蹭他的手,當碰到他的手時,母馬的眼光裏出現了異樣的神情,這隻手在他拜堂時牽過甄有財他娘的手,但是他爹喝得有點多,沒有注意到母馬的變化。
他轉到母馬的身後,扳起母馬受傷的蹄子,把受傷的蹄子放在自己的右膝蓋上,平時上掌子的時候,他都是這樣,把馬腿或騾腿或驢腿抬起來放在右膝上,所以右褲腿的膝蓋部位打著一個厚厚的補丁。
他爹把蹄子放在膝蓋上,這釘子紮得太深了,已經穿透了蹄子,釘尖都從上麵露了出來。他拿出鉗子,費力地把釘子拔出來,又借著老王頭取來的水,把蹄子洗幹淨,上了一些自己配的藥。等做完這些,把蹄子放下,他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他站起來,用袖口擦了把汗,說:“大爺,好了,用了我的藥,明天這蹄子就可以著地,後天就可以用力,三天以後就可以幹活了。”
還沒得老王頭感激地說出話來,意外發生了,這意外發生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合乎常情,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母馬抬起那條剛被拔去了釘子的腿,狠狠地踢向了他爹。
他爹正抬手擦汗,當母馬抬腿的那一瞬,他沒有注意到。可能的確是喝多了,也可能平時這匹母馬太溫順了,他放下馬腿之後,沒有用時從馬屁股後麵走開,而是站在原地擦汗,母馬這一蹄子挾著風雷之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精確製導,準確地落在了他的褲襠裏,他一下子倒在地上,連吭都沒吭一聲。據說這匹馬在他倒地之後還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好像跟人一樣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