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
無風,卻帶著一抹陰寒之氣。
西街吏部使郎墨玉府,一股暗潮正在洶湧。
大門外的大紅燈籠,折射出一批批暗黑的影子,一道道血光,就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裏,漸染開來。
。
“小姐,小姐!”
熟睡中的離析猛然一驚,被奶娘喚醒。抬眸望去,四周滿是火光。像一條吐著血盆大口的狂蛇,好不滲人。
“奶娘,這是怎麼回事。”總歸是在軍營中待過的,有經曆過一些曆練的孩子。說話處事已然不驚。
“是,是東門黨的人!”奶娘一邊顫抖著雙手為離析穿戴好衣裳,一邊顫抖地回答著,“夫人,夫人在明月樓等小姐,小姐快去!”
“東門黨!”離析聽見,如遭雷擊。
竟然是他們。
雖然隻有六歲,但日常耳聞父親教誨,對著大事也頗有了解。
東西門黨,從先祖皇帝以來就一直存在,並且黨派之爭也從未停息。
如今,當今聖上寵信宜貴妃,自然,東門黨人的地位水漲船高。
近些年來,外戚幹政的現象越發嚴峻,儼然有一手遮天的架勢。
對於西門黨人,更加是不留情麵。
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收押在牢或是在反抗時被活活打死的人不計其數。
墨玉,作為西門黨的領頭人物,更是尚書之一。
與東門黨人金哲宇在政事屢屢意見不符,多次大打出手。早就被金哲宇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
忌憚的是,墨玉為人一向清明,所以至今為止一直沒有動作;怎料如今,不憚……
。
披上外衣,離析不敢再耽誤,被奶娘牽著奔出了房門。
抬頭一看,火光四起,逼人的熱氣迎麵撲來。
奶娘含著一把淚,將離析摟入懷中,“莫看。”拚著老命帶著離析奔去。
離析張著眼睛,蓄滿淚水。那漸行漸遠的呼號聲,怎能叫她不難過。
那是她的家人,陪伴了她度過六個年華的家人。
在他們的身後,一個個身著黑紅色勁裝的人以及他們手中寒光乍現的冷月刀。
那麼冰冷,那麼無情,就像是收割機器一般,不知疲憊,沒有表情。
她恨,如何不恨。
淚,終究是濕了衣裳。
奶娘心痛,“別看!”
她難過,自己太小,又無力,連家人都無法解救甚至是自己都保護不了。
“啊!”奶娘忽然一聲尖叫,身子猛的停了下來。
離析隻覺得自己被摟的更緊了,有些難以喘氣。
“求、求、求求你,饒了、饒了我的孩子吧。”奶娘忽的絕望的呐喊,跪倒在地。
“你的,孩子?”
離析被摟在懷中並不能看清來人麵目,隻聽見一把淡雅的嗓音。
“大人,這就是奴家的孩子。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她把。”說罷,也不管前頭的青石板麵,狠狠得磕了下去。
離析聽著奶娘的苦苦哀求,心中自知,奶娘是要掩藏身份來保住自己。
但是,東門黨之人,如此痛惡爹爹又如何肯放過爹爹的兒女!
“放過。”兩個字像是不絕嫋嫋的餘音一般在唇齒間環繞許久才慢慢吐出。
離析隻覺得奶娘的身子漸漸冰冷,懷抱的溫暖也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