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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二○○四年七月十日下午,天氣酷熱。

藍常青來到市公安局甘局長辦公室,甘局長示意他坐下。

甘局長五十多歲,身體較胖;藍常青三十歲,高個,身體健壯。二人均著便裝。

藍常青:“出了什麼事,局長把我召回來?”

甘局長給他倒杯茶:“知道費揚這個人嗎?”

藍常青:“知道。億萬富豪,有大公司,有超市,誰不知道?”

甘局長:“他自殺了。”

藍常青大吃一驚:“自殺?他為什麼自殺?”

甘局長:“沒有自殺的動機。”

藍常青:“凶器還是毒藥致死?”

甘局長:“用手槍殺的,擊中了太陽穴。手槍上隻有他一個人的指紋,房內也隻有他一個人的指紋,他一個人的鞋印。”

藍常青:“死多長時間了?”

甘局長:“六月二十六號死的,半個月了。”

藍常青:“自殺的結論誰作出的?”

甘局長:“河灣分局刑警隊。”

藍常青:“在哪兒自殺的?”

甘局長:“河套小區的居民樓裏。”

藍常青:“那裏有他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是二樓。窗外五六米遠是個加工廠,電鋸經常吱吱叫;離鐵路也隻有四五十米,房子對著信號燈,正是火車鳴笛的地方。趕上電鋸響火車叫,可熱鬧了。”

甘局長:“你咋知道?”

藍常青:“他在成為萬元戶之前便同妻子住在那裏。他變成億萬富豪後也沒處理。妻子死後,常常獨自一人去那裏,哀悼他的原妻。那是外麵有板吊的老房子,木製的老式門窗……”

淩原鎮費家莊園。三層樓的院落,有高大的紅磚院牆。樓前後都有園子,種植著花草。是一幢別墅式建築。

小客廳內,秦書榮正與大白臉講話。秦書榮是個四十剛過的漂亮婦人,大白臉四十四五歲,是個妖豔的女人。秦書榮半仰在沙發上,大白臉站在她麵前。

秦書榮:“自我到費家,這丫頭就同我別別扭扭的。有些話我沒法直說,你可以告訴她。她又精又靈的,能衡量一下利害關係。”

大白臉:“我能把她說服。”

秦書榮:“別直說,要暗示。你明白暗示吧?”

大白臉:“明白,就是不明挑唄!你見了小偷偷東西,別告訴失主錢被竊賊偷走了,要說他的財產轉移了。你若是直說,那些梁上君子就收拾你。”

秦書榮:“你知道梁上君子?”

大白臉:“咋不知道呢!我認識很多男人,他們裏麵有學問的不少,教給我不少知識。我向我的當家的叫洞幽先生,他可樂了。”

秦書榮:“什麼是洞幽先生?”

大白臉:“烏龜的別名。”

秦書榮笑了:“這別名是挺俏皮。”

大白臉:“烏龜有許多別名。元衣督郵、緇衣大夫、元夫介士和玄武將軍,等等,叫得最響的,是王八。”

秦書榮:“別提王八。這事就拜托你了。”

大白臉:“不難,灶王爺伸手——穩拿‘糖瓜’兒。”

甘局長辦公室。

藍常青:“咋發現他自殺的?”

甘局長:“費揚的老婆與費揚聯係不上,便安排公司的兩個職工到河套小區去找他。房門在裏麵插上了,職工敲門,沒反應。隔著毛玻璃向房內看,裏麵好像有人,最後用力捶門,驚動了鄰居,鄰居給他們拿來一把斧子,把門玻璃砸開了。向房內一看,費揚倒在椅子旁,好像死了。他們怕破壞現場,便給110掛了報警電話……”

藍常青:“自殺的結論誰作出的?”

甘局長:“河灣區刑警隊的郝隊長。”

藍常青:“他是行家呀!”

甘局長:“對,他的結論很有權威性。他認為費揚不是自殺,而是老板現在的妻子秦書榮出錢雇殺手,把費揚幹掉了。”

藍常青:“根據呢?”

甘局長:“她嫁給老板時,說她的兒子死了,她是‘孤身女人’;老板死後,她的兒子活了,怪不?但郝隊長找不到他殺的證據,門是在裏麵插上的,門泥子也不殘缺;兩層窗戶,外麵的全上栓了,裏麵的也隻有一扇沒上拴,但也關上了。如果是他殺,凶手如何出去的?”

藍常青:“也許這次遇到了一個十分狡猾的對手。”

甘局長:“這就是我叫你回來的原因。我隻讓你一個人去調查這件案子,你隻對我一個人負責。我先警告你,別胡幹,別給我捅婁子。”

費家莊園。費怡靜房間內。媒婆大白臉與費怡靜在爭執。費怡靜是個美麗的姑娘。

大白臉:“你嫁給張興邦——”

費怡靜:“我爹剛死半個月,就讓我出嫁?”

大白臉:“沒讓你現在就結婚哪!”

費怡靜:“將來也不幹。你或者我的繼母或者張興邦,都不能強迫我答應這宗婚事。你也不必為這事磨薄了嘴唇蹭短了舌頭費盡了心血熬幹了唾沫跑破了鞋底遛細了大腿。”

大白臉拉長了聲音:“喲,我剛說個話頭,你就劈裏啪啦地說了這麼一大堆。你若是嫁給張興邦,秦書榮能待你不好?她就像你的親媽一樣了。你們的日子不是騰騰火火的?”

費怡靜:“親媽?她嫁給我爹時,說她是沒兒沒女的寡婦,我爹還沒進骨灰盒呢,她卻出來一個親兒子!她連我爹都欺騙了,何況我?”

大白臉:“她怕她說出實情,你爹不娶她。”

費怡靜:“反正她是騙子。”

大白臉:“不管咋的,你得同她過日子。嫁給張興邦……”

費怡靜:“張興邦能參加選醜大賽……”

大白臉咧歪了嘴:“男人長得醜俊有啥關係?豬八戒或牛魔王若是當了皇上,照樣在全國選美女當皇妃。”

費怡靜:“你不也有閨女嗎?既然喜歡他,咋不把你女兒嫁給他?”

大白臉:“人家不是沒相中我的閨女呀!若不我就把姑娘嫁給他。上哪去找這樣的人家?億萬富豪……”

費怡靜:“是他們娘倆賺的錢嗎?”

大白臉沒回答,隻“嘿嘿”地幹笑了兩聲。

費怡靜:“我還要繼續念書呢!”

大白臉撇撇嘴:“念書有屁用?隻能越念越糊塗。書這玩意兒,念到會寫信,認識發票就行。你爹多高文化?可他變成了大財主;鎮裏有好幾個念到大學畢業的,都當上工程師了,還不是照樣下崗,拎著秤杆兒去賣烤地瓜?書念多了就要倒黴。你都念完了高中,這文化當省長當總理都夠用了,還念個啥勁兒?”

費怡靜:“沒用我也念。”

大白臉:“誰給你出學費?”

費怡靜氣憤地問:“咋的,我的父母積累了億萬資產,連念書的錢都不給我?”

大白臉:“你是張家的人——”

費怡靜:“不……”

大白臉:“好吧,你是這個家裏的人,當然要給你飯吃。但你要念書,老人不出錢咋辦?嫁給張興邦,這家業還是你的。”

說著,大白臉站起來,向她噴一口煙霧,“高中畢業,墨水也裝了多半肚子,好好想想吧,別在將來後悔。”

費怡靜:“將來咋樣?”

大白臉又嘿嘿兩聲,坐到沙發上,叼上一支煙,架起了二郎腿,一臉輕蔑之色。

藍常青騎著摩托前行。

藍常青畫外音:“凶手能把郝隊長搞得一籌莫展,對謀殺一定經過了周密的研究和策劃。凶手也一定多次到現場進行過了解和觀察,才能做到天衣無縫。調查周圍的群眾,一定有人能指出可疑的人,提供破案的線索。”

費怡靜房間。

大白臉:“牽著不走,人家可就要使鞭子了。”

費怡靜:“咋使鞭子?”

大白臉:“讓你生米做成熟飯。”

費怡靜:“強奸哪?他們不怕犯法?”

秦書榮出現在房門口。大白臉慌忙站起來。

秦書榮:“我接到一個電話,馬上進城,你們好好談吧。”

她斜了費怡靜一眼後離去。

大白臉:“聽明白了吧?讓咱倆好好談談。”

費怡靜:“沒什麼可談的。”

大白臉:“好好想想成破利害,咱倆就有談的了。”

費怡靜:“好了,你走吧,我好好想想。”

大白臉:“這才是聰明人說的明白話。”

大白臉轉身出去,來到張興邦的房間。

張興邦是個醜陋的青年。

張興邦:“咋樣?”

大白臉拍拍對方的肩膀:“成了,可你不能心急,還得等幾天。”

張興邦:“等個屁?我現在就想……”

大白臉:“急啥?放在嘴邊的肉,早晚還不是你的?趁你媽不在,先謝謝媒人吧。”

張興邦:“我媽會給你錢的,能給你很多錢。”

大白臉:“你咋謝謝我呀?”

張興邦:“我……我沒錢哪!”

大白臉:“沒錢還沒那啥嗎?”

大白臉關上房門,回過身來摟住他,把他拖到床上……

藍常青來到河套小區費揚原住址。有一塊門玻璃糊上了塑料布,門扇和門框上斜貼著河灣刑警隊的封條。他扯下封條,打開房門,進屋檢查。

這是一間陋室,隻有幾件舊家具。正麵牆上掛著費揚妻子的照片。

藍常青的畫外音:“你若是不死,費揚也不能遭此橫禍,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他回過頭來檢查房門。

藍常青畫外音:“門泥子完好無損,壞了幾塊,也是砸碎玻璃時脹的,凶手不可能從房門逃走。”

他接著檢查窗戶。

藍常青的畫外音:“風窗很小,隻有穿開襠褲的孩子能鑽出去。中間的窗戶是死的,沒人動過;左邊的窗戶內外都很牢,右邊的窗栓很鬆,如果有鬼,也隻能在右邊的窗戶上做文章。”

此時,電鋸的響聲傳來。他打開窗戶向窗外看。

藍常青畫外音:“加工廠隻有很小的後窗戶,殺手如果是從窗戶逃走的,胡同中或加工廠的人都不能發現。

“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說明凶手的指紋被凶手擦掉了;沒有第二個人的腳印,說明凶手穿著與費揚一樣的鞋。

“能如此了解費揚的生活的,隻能是他的老婆秦書榮,鞋是秦書榮送給殺手的,她是謀殺的策劃者之一,郝隊長的判斷完全正確。”

他關上房門後離去。

七月十一日。早飯後。費家莊園小客廳。費怡靜撂下話筒,回到自己的房間,望著樓外。

費怡靜的畫外音:“同老師和親戚聯係,他們都讓我講點兒策略,不要同對方硬碰,連當公安局長的姑父也不敢站出來公開支持我,秦書榮的勢力太大了……

“大白臉威脅我,不嫁給張興邦,他們就把生米做成熟飯。威脅可能變成事實,他們幹得出來,我不能等著上案板。既要答應他,又要拖一下時間,等接到學校的通知書再突然出走,他們就沒辦法了……”

張興邦走進來。

張興邦:“我媽來電話,讓咱倆好好談談。”

費怡靜:“談吧。”

張興邦:“咱倆結婚後,我媽也要改嫁。”

費怡靜:“嫁給誰?”

張興邦:“肖沉。”

費怡靜:“肖沉?他是不是大企業家?”

張興邦:“省城的第二號財主。”

費怡靜:“你媽的手伸得好長啊!”

張興邦:“不短。他們結婚後,兩家的財產合在一起,就是省城最大的富豪了。肖沉隻一個傻兒子,將來這財產就是咱倆的,你就是省城第一富豪的妻子。”

費怡靜:“這美景是挺誘人。可我才十七歲,不到法定的結婚年齡啊!”

張興邦:“沒關係,任何困難我媽都能克服。”

藍常青帶著條型磁鐵、繩索和抓鉤,登上河套小區的樓梯。

藍常青的畫外音:“昨天想了半宿,確認殺手是從窗戶逃走的。今天試一下,就能確定我的判斷是否正確了。”

進了費揚的房間後,他戴上乳膠手套,將裏麵左邊上下的窗栓插好,風窗的窗鉤掛上,從右窗出去,將細繩拴在裏層插銷的拴頭上,再將細繩拉到窗外,再後用三爪搭鉤搭住上亮子的橫檔,綁好自己的身子,懸在空中帶上了裏麵右邊的窗欞,反複振動幾下,下麵的窗栓入栓了,用磁鐵吸一下,歪向一邊。下一步他用力在外麵抖細繩,將栓頭拽入銷內,用磁鐵在外麵吸住,再往旁邊一拽,栓頭歪向一邊。細繩是活結,在外麵打開一股,拽出來了。他解下搭鉤,抓好工具後,跳下二樓,走出小胡同。

藍常青的畫外音:“此人一定認識費揚,所以叫開了房門,並同費揚談什麼事。隻要電鋸響或火車鳴笛時把費揚的注意力引開,就可以開槍了。槍聲被其它的噪聲所掩蓋,附近的住戶沒注意。殺人後擦掉槍上的指紋,並讓費揚握一下手槍,就足以讓人作出自殺的結論了。

“能從二樓跳下去不摔傷,地上也沒留下腳印的深痕,凶手肯定有武功。”

市內獨院獨樓。四周有院牆,樓前後有花草。

肖家小客廳。夫妻在說話。肖沉四十五六歲;李嬋四十二三歲。

李嬋:“醞釀了好幾年,到底把費揚幹掉了。下一步是不是同秦書榮結婚?”

肖沉:“誰說我殺了費揚?”

李嬋:“別人幹不出這種事兒來。”

肖沉:“警方已經作出結論了,是自殺。”

李嬋:“他沒理由自殺。警方所以作出錯誤的結論,是因為殺手太狡猾了。”

肖沉:“你舉報去吧。”

李嬋:“沒那種閑心。財富的力量確實是永恒的,它是費長房的符咒,珀爾修斯的隱身帽,失去它們,縮地術和神劍都不起作用了……”

肖沉:“我沒閑心聽你說廢話。”

李嬋:“是啊,你要把心思用到費揚的身上。你一直把人民幣當成天使,雄心勃勃地跟在它後麵振翅。不過,錢這玩意兒既是天使,能望著你哈哈笑,向你甩秋波;同時它也是魔鬼,一旦向你齜牙,就夠你一喘了。”

肖沉:“你是不是閑得難受?難受撓腳心。”

李嬋:“人在超出常情從事某種行為時,往往確認自己有能力,確信自己能夠最終成功。其實這是一種精神疾患,是對自己的獻媚,所以才喪失理智。”

肖沉:“我沒喪失理智。”

李嬋:“小子,別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不要等到殘酷的絕望降臨後,才在悲痛欲絕的心境下想起我今天的警告。”

傍晚,藍常青來到淩原鎮,化妝成一個老人,進了費家莊園。剛進一樓,便見樊瓊從樓上走下來。

樊瓊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藍常青:“小樓粉刷一新,要辦喜事嗎?”

樊瓊:“對了,主人的兒子要結婚。”

藍常青:“主人的兒子?”

樊瓊:“女主人的兒子。他要與老板的閨女結婚。醜八怪要娶個大美人。”

藍常青畫外音:“她對張興邦的印象不好,不然,怎能說秦書榮的兒子是醜八怪?”

樊瓊:“你是誰呀?”

藍常青:“電業局的。要檢查一下線路。辦喜事,可別因為線路出毛病著把火。”

樊瓊:“你可夠積極的,現在都下班了。”

藍常青:“白天都上班,難遇到人。樓上有人吧?”

樊瓊:“有,好幾個呢。主人不在家,但還有別的閑人,歲數大的,是媒婆大白臉。”

藍常青:“我上樓看看。”

樊瓊:“小心大白臉,她逮男人可有一套了。”

藍常青:“我是老人了。”

樊瓊:“她不管老嫩,一起劃拉。”

晚上。肖家小客廳。

李嬋:“以為你殺了費揚,就能把他的財產搞到手嗎?”

肖沉:“還要排除其它的障礙。”

李嬋:“如果你是個乞丐,得到費揚的財產後,是不是就變成億萬富豪了?”

肖沉:“不錯。”

李嬋:“有個乞丐殺了你,是不是也成了億萬富豪?”

肖沉:“誰敢殺我?”

李嬋:“有人連凱撒、秦始皇這樣的大獨裁者都敢殺,你算哪頭爛蒜?柔弱是立身之本,剛強是惹禍之胎。憑你如此狂妄,將來也是刀下鬼。”

肖沉:“不如此狂妄,我就成不了億萬富豪。”

李嬋:“老師講過一種小動物,叫蝜蝂。你就是柳宗元筆下的蝜蝂,既能爬又貪婪,總是過高的估計你的智力和能力。”

肖沉:“在中國的土地上要想叱吒風雲,創造‘盛世’,必須用刺刀。很多皇帝亂殺一陣,結果殺出了權威。沒有一百多年的大屠殺,創建不了‘康乾盛世’。我不橫行霸道,也成不了富豪。”

李嬋:“你就是那個第一次馱鹹鹽,第二次馱棉花的毛驢兒,等走到河中間就明白了。”

七月十二日。早飯後。藍常青已經卸去了老人裝,在市場外等待,見樊瓊拎著好幾個塑料袋走出了市場。

藍常青畫外音:“想了解費家莊園的內幕,最好的手段是收買這個小姑娘。”

藍常青迎上去,截住了樊瓊:“我幫你拿吧,看把你累了一身汗……”

樊瓊:“不沉,我也沒出汗。你幫我,要學雷鋒嗎?”

藍常青:“不……你是費家的保姆嗎?”

樊瓊不回答。

藍常青:“為什麼不回答?”

樊瓊:“你是昨晚去過老費家的電工,我聽出你的聲音來了。你為啥化裝?”

藍常青:“我沒防備你,不然我就用其它方言講話了。”

樊瓊:“你會方言?說兩句我聽聽。”

藍常青:“哦紀泥佛,先回哦的滑。”

樊瓊咧咧嘴:“我是學生,現在是保姆了。”

藍常青:“暑假期間當保姆?”

樊瓊:“開學也不能去了。”

藍常青:“咋不繼續念書了?”

她不回答,眼眶卻濕潤了。

藍常青:“你的父母在哪兒?”

樊瓊:“我是孤兒,從小就在費家長大……”

藍常青畫外音:“唔,是費怡靜的父母把她養大成人的,小保姆一定同怡靜一條心,她可以信任。”

藍常青:“費怡靜是今年考大學吧?”

樊瓊點點頭。

藍常青:“她知道考多少分了吧?”

樊瓊:“考多少分也沒用了,主人讓她和張興邦結婚,還能念書嗎?”

藍常青:“費怡靜多大了?”

樊瓊:“十七歲,念書時跳級了。”

藍常青:“她也不到結婚的年齡啊!”

樊瓊:“他們還管她到不到?張興邦早就想強奸費姐了。”

藍常青:“秦書榮和張興邦不怕政府處罰他們?”

樊瓊:“不怕。秦書榮的後台是不是挺硬?”

藍常青:“不軟和。先不說她了。如果我給你錢,你能幫我嗎?”

樊瓊:“那要看啥事了。”

藍常青:“注意秦書榮的行蹤,她都同誰來往,留心她的電話,並隨時把費怡靜的危險通知我,但要小心,別讓她發現你是‘間諜’。”

樊瓊:“你到底是誰?”

藍常青:“是為費老板複仇的人。”

樊瓊:“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藍常青:“一萬。”

樊瓊:“一萬?你哪來這些錢?”

藍常青:“你就不必管了。”

樊瓊:“五千就夠了。明天你就給?”

藍常青:“現在就可以給你。”

樊瓊:“拿錢吧。”

樊瓊接過錢後笑了,又把錢遞回來:“我不要,隻是想試試你說的是不是真話。知道你是費老板的人了,我就能為你辦事。”

藍常青:“有哪個讓你感到奇怪的人來過這裏嗎?”

樊瓊:“沒有。秦書榮搞什麼陰謀,都在城裏。”

他遞給她一台移動電話:“有事用電話同我聯係,但要避開他們母子。若是被他們母子發現了,你就說是揀來的。他們能不能沒收?”

樊瓊:“沒收了我就哭。把他們哭煩了,就能還給我。”

藍常青:“會使嗎?”

樊瓊:“在億萬富豪家長大,還不會用手機?不過,富豪的財產已經換主人了。”

藍常青遞給她一張名片。

樊瓊:“噢,你是記者呀?”

藍常青:“對,電話號碼是真的,經理的頭銜是假的。秦書榮若是發現了,你也說是揀來的。”

上午。肖家居室。肖沉在穿衣鏡前試衣服,李嬋在一邊看。

李嬋:“去公司嗎?”

肖沉:“公司的事不用我操心,經理各個都賣力。誰敢不賣力,我就炒了他;敢貪汙的……”

李嬋:“就把他幹掉。”

肖沉:“公司的事不用你管,操心一下你自己吧,這處房子快變成垃圾場了。”

李嬋:“官不修衙,客不修店。這裏不是你的家,而是你的客棧,用你操心?”

肖沉:“現在的官最愛修衙,因為修建中有票子。”

李嬋:“我沒阻止保姆收拾房間,但我經常活動的地方有限,居室和小客廳不用她收拾。我習慣了,這樣挺好,隨便。”

肖沉:“上咱家來過的人都說,普通人家都鋪地毯,咱的房子卻光溜溜,像是跑盲流的或打工的農民。”

李嬋:“鋪地毯就要換鞋,來了客人,讓人家換不換?換吧,給客人造成了麻煩,不換吧,客人還覺得沒禮貌。再說,沒有醫院無菌室的條件,主人或客人若是有腳癬,是不是互相傳染?”

肖沉:“怕傳染就買塑料套,又不是買不起。”

李嬋:“麻煩。”

肖沉:“你總說廢話,咋不嫌麻煩?”

李嬋:“有人進屋換一次鞋,進客廳和居室再換一次鞋,還有換三次鞋的。這些人是不是有病?上班受領導管製,下班受交通警管製,回家後受地毯管製。不受管製,就要天塌地陷了。”

肖沉:“你才有病呢!整天看書,學了一肚子知識,但你的知識有什麼用?寫了沒人拍也拍不起的電視劇……”

李嬋:“你就拍得起呀!”

肖沉:“我才不出錢呢!”

肖沉轉身走出去。

樊瓊回到廚房,大白臉趕緊把菜接過去:“都買的啥菜呀?豬肉牛肉羊肉,青椒茄子豆角……哈,還有雞腿,我最愛吃——那啥,我幫你做飯,做得香香的,好把少爺喂得又肥又胖。”

樊瓊:“少爺淨吃好的了,也沒喂胖。”

大白臉:“你不會炒菜,這把你看我的。”

藍常青騎摩托前行。

藍常青畫外音:“除了公證處的人之外,沒人知道費揚寫了遺囑,也沒人知道費揚讓我保護他的女兒。費揚把我當成了命運的主人,我卻沒有保護好他,欠了他一筆良心債。不破此案,我誓不罷休。

“雀飛還有影,這是用事實總結出來的比喻。即使是搞得天衣無縫的謀殺,也要留下線索。查找和了解知情人,是破案的關鍵。這兩天沒打聽到什麼線索,還得到小區去打聽群眾,進行深入地調查,找到罪犯作案前後的蛛絲馬跡……”

他來到河套小區。

費家莊園飯廳。四人在吃飯。大白臉抓著雞腿,啃得滿嘴是油。

樊瓊:“你不要把少爺喂得肥肥的嗎?”

大白臉撂下雞腿,往張興邦的飯碗中夾肥肉,張興幫搖搖頭。

張興邦:“我不吃肥肉。”

大白臉:“百麵不如白麵,百米不如白米,百菜不如白菜,百肉不如白肉。”

費怡靜和樊瓊都往她的碗裏夾肥肉。

大白臉:“不要了,不要了,吃不了就得喂狗,多可惜!”

樊瓊:“不喂狗,你可以像飯店那樣打包,帶回去吃。”

大白臉:“謝謝了,謝謝了。”

費怡靜瞪了樊瓊一眼,樊瓊做個鬼臉。

第二集

十三日上午。藍常青騎摩托奔新興市。

藍常青畫外音:“了解河套小區的群眾,終於有了收獲,有人看見一個二十七八的人曾在小胡同中走來走去。他在觀察地形,可能就是凶手。

“這個神秘的殺手是誰?新興市歸省城管轄,淩原鎮歸新興市管轄,殺手來自省城、新興市還是淩原鎮?費揚曾說,肖沉的連襟周玉琢曾是煤礦的礦長,他的兒子是黑社會的頭子。凶手是肖沉身邊的人,還是費揚老家的人?先到新興打聽一下,排除新興和淩原後,再集中精力在省城進行調查。”

秦書榮回到費家莊園。進樓後,她馬上奔到兒子的房中,見兒子在床上躺著。

秦書榮:“病了嗎?”

張興邦:“沒有,就是身子太乏。”

秦書榮“你同怡靜把婚期定下來了?”

張興邦:“婚期?媽,你急什麼呀?她十七,我十九,還沒到結婚的法定年齡呢!”

秦書榮的畫外音:“不對呀,兒子一直惦記怡靜的肉體,不是自己阻止,早就把怡靜強奸了,怎麼又講上了《婚姻法》?兒子的精神為什麼萎靡不振?為什麼說他身子乏?”

秦書榮:“和女人睡覺了?”

張興邦:“我……沒……沒有啊!”

秦書榮畫外音:“他說話吞吞吐吐,有問題。”

秦書榮跑到樓下,逮住了小保姆樊瓊:“是不是你勾引我兒子了?”

樊瓊“勾引?”

秦書榮:“和我兒子睡覺了,你?”

樊瓊嗚嗚地哭起來。

秦書榮畫外音:“是大白臉幹的。她想用她的破盤子掠奪我兒子的金錢。”

秦書榮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婊子!”

樊瓊:“我不是婊子。”

秦書榮:“我沒說你,冤枉你了。告訴我,大白臉是不是一直住在這兒?”

樊瓊:“我不知道。除了幹活我就是睡覺。”

秦書榮:“小東西,你肯定說假話呢!我給你撐腰,說實話。”

樊瓊:“我害怕。”

秦書榮:“怕什麼怕?”

樊瓊:“少爺不拍扁我?”

秦書榮:“明白了。大白臉什麼時候走的?”

樊瓊:“早飯後帶著飯菜走的,他說要把飯菜送給洞幽先生。誰是洞幽先生?”

秦書榮:“她丈夫。一個軟蓋王八……”

中午。藍常青在新興市的飯店裏喝酒。幾個警察走出去,他彈了一下桌子,招待走過來。

藍常青:“這些警察天天給你們送錢吧?”

女招待:“送什麼送?他們淨吃毛菜,就是不算成本,也賺不了幾個錢。”

藍常青:“是刑警隊的警察嗎,他們?”

女招待:“對,”

藍常青:“他們經常白吃嗎?”

女招待:“確實有隻讓你記賬的警察,但刑警隊的警察從來不白吃,他們的隊長厲害。”

藍常青:“還想不想幹了?他把大家都得罪了……”

女招待:“他可不聽邪。他幹工作沒毛病,有些貪官恨他,對他也無可奈何。反正他五十多了,再往別人的眼睛裏揉沙子也揉不了幾年。”

藍常青:“他叫什麼?”

女招待:“吳明。你打聽這些幹啥?”

藍常青:“有個親戚犯法了,我想找人說情,看來他六親不認,不能找他了。”

女招待:“你的親戚若是冤枉,找他還真行,他能使圓勁給你幫忙;若是不冤,他還不賭氣拍你一頓哪!”

藍常青:“他經常拍人嗎?”

女招待:“嚇唬你,說個笑話,他是個好警察,連犯人都不打,能打別人?”

藍常青:“謝謝你。”

下午。費家莊園。

秦書榮又來到兒子的房間:“你直接去見怡靜,把婚期定下來。”

張興邦:“幹嗎這樣急?”

秦書榮:“糊塗蛋,你。怡靜的智商很高,成績優異,是跳級的學生,一定能考上重點大學。等她上了大學,還能當你的老婆?”

張興邦:“沒錢念不了書,現在。”

秦書榮:“她可以空手去報到。告訴老師,她既是億萬富豪,又是一分錢也沒有的特困生。學校的領導就要問她到底咋回事兒。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一說,學校、教委、報社和電視台都要幹預,婦聯也要借口她是女人插進來。有的記者還要削尖腦袋進行調查,之後就寫大塊文章,弄得全市全省甚至全國的人都知道,說不定還可能‘驚動’哪個中央的大官。真引起中央領導的幹預,哪個敢同中央唱對台戲?”

張興邦:“咋辦?”

秦書榮:“找她去說,問她是否同意。”

他懶洋洋地走出去,秦書榮回到自己的房間。

張興邦畫外音:“大白臉太有勁了,身上的‘水分’讓他耗幹了。我無法拒絕她,看樣子有三五個男人共同對付她,她也不在乎。”

他哆哆嗦嗦地來到怡靜的房間,吞吞吐吐地說:“同意嫁給我嗎,你?”

費怡靜:“告訴你媽吧,我同意了。”

張興邦來到母親的房間。

張興邦:“費怡靜說她同意了。”

秦書榮:“隻說同意不行,去向她要口供,把結婚的日子定下來。”

張興邦又來到費怡靜的房間。

張興邦:“我媽又讓我找你。”

費怡靜:“還有什麼話?”

張興邦:“讓你把結婚的日子定下來。”

費怡靜:“可以。我找瞎子算命了……”

張興邦:“你信瞎子?”

費怡靜:“我信。我爹同我媽結婚前,瞎子就說他們命相不對,但我爹不聽,結果咋樣?”

張興邦:“瞎子咋說的?”

費怡靜:“明年中秋節是咱倆結婚的吉日良晨。”

張興邦離去後來到母親的房間。

張興邦:“她說她找瞎子算命了。明年的中秋節是我和她結婚的最佳日子。”

秦書榮:“啊?她一下子推出去一年多?不行,這是她的緩兵之計。再去找她,讓她在一周內定個日子。”

張興邦:“她若不同意咋辦?”

她瞪了兒子一眼:“牽著不走,就用鞭子抽她上道。”

張興邦畫外音:“若是在大白臉逮住我之前得到這樣的‘許可證’,我馬上就把怡靜強奸了。管他是黑天還是白天,管他在樓內還是院外。現在,身子太空了,調動不出興奮來。”

他又懶洋洋地離去。來到費怡靜的房間。

張興邦:“必須在一周內定下婚期,我媽說的。”

費怡靜:“錯開明年的八月十五,肯定不吉祥。明天我再去找一下算命先生,在近期選個比較好的日子。”

張興邦:“我同你一起去。”

費怡靜:“兩人一起問卦,還能準嗎?”

張興邦畫外音:“我有點像乒乓球了。”

他再次來到母親的房間。

張興邦:“她還要找瞎子問問。”

秦書榮:“問吧,我看她還能找什麼借口。”

十四日。早飯後。藍常青來到新興市刑警隊。

藍常青畫外音:“在城內問了不少人,都說刑警隊隊長吳明是個清官,今天我就接觸他。”

警察剛上班,他來到刑警隊隊長辦公室。房內有三個人,全著警服。

藍常青畫外音:“這個五十多歲的人應該是隊長吳明;另外兩人三十歲上下,可能是副隊長。對那兩個人不了解,在這裏不能說實話。”

副隊長葛玉龍問:“你找誰?”

藍常青:“我要見隊長吳明,反映一樁謀殺案。”

葛玉龍問:“什麼謀殺案?”

藍常青:“預謀傷害案。我老婆同別人亂搞,讓我發現了。她和她的奸夫要殺我。”

葛玉龍:“真正的謀殺案還忙不過來呢,有閑心管你的閑事?你小子是不是精神有毛病、閑得難受或肉皮子刺撓了,要找人揍你一頓?”

吳明仔細地看看他,皺起了眉頭。

吳明的畫外音:“此人目光靈活有神,飽含睿智之光,不像故意來搗亂,也不像精神病患者,也許這人能反映一些有價值的問題。”

吳明向他打個手勢,把藍常青帶到一間沒人的小房裏。

室內隻有一張三條腿的桌子和兩把破椅子。二人先後坐下了。藍常青遞給吳明一支煙。

藍常青:“你們的工作條件挺艱苦。”

吳明:“將就吧。新興雖然由縣變市了,但並不富裕,刑警隊又不是有錢的部門,想闊氣也沒條件。”

藍常青:“可以利用警察的權力,搜刮民脂民膏啊!”

吳明的眼睛立起來了:“以為你給我一支煙哪?”

藍常青:“咋的了,你如此氣粗?”

吳明:“你真像葛隊長說的,想找人揍你一頓?”

藍常青:“我又不是紀委書記或反貪局長,你來不來的害怕了。”

吳明:“我若是以權謀私,幹脆就退黨,不能掛羊頭賣狗肉,不能舉著拳頭高喊為共產主義奮鬥終生,卻伸出另一隻手掏人民的腰包。”

藍常青:“隻要幹得隱蔽,不讓別人發現了,照樣是好幹部。”

吳明:“入黨不為人民服務,而是利用人民給的權力為己謀私,都不如地主和資本家,不如強盜和竊賊。”

藍常青笑了:“你是好警察,讓我尊敬。”

他掏出證件,遞給吳明。老隊長看過後還給他,笑了:“藍常青?我聽過這名字,但一直沒見到本人。你是不是群眾說的飛俠?”

藍常青:“我不是飛俠。”

吳明:“還有個名字,叫飛賊。”

藍常青低下頭,笑了。

吳明:“沒人敢耍警察——黑社會的爪牙例外。我看你的眼睛不像有精神病,所以斷定你不是來說老婆的問題。說吧,我能給你什麼幫助?”

藍常青:“知道費揚這個人吧?”

吳明:“知道。他是從新興闖出去的財主,誰不知道?報紙上說他自殺了。大老財都活得挺來勁兒,為什麼自殺?真是自殺?”

藍常青:“不,是他殺。”

吳明:“記者什麼謊話都編?”

藍常青:“是刑警隊郝隊長作出的結論。”

吳明:“我認識郝隊長,他是名牌偵探哪!”

藍常青:“不錯,是凶手太狡猾了……”

淩原鎮費家莊園。秦書榮的房間。

秦書榮:“陰曆七月十五?這是個什麼日子?怎能在鬼節辦喜事呢?”

張興邦:“瞎子說,到明年八月十五前,沒有一天好日子,想在今年結婚就要破日子,隻有以凶攻凶,才能百年和睦。”

秦書榮:“瞎子說的還是那丫頭說的?她在拖延時間。我去找算命先生。”

新興市刑警隊陋室。二人繼續交談。

吳明:“說說吧,咋同費揚掛上鉤的?”

藍常青:“我同費揚早就認識,為他的公司破獲過一次盜竊案。前年秋天,費揚的超市遭遇一次武裝搶劫,被劫持現金近五百萬元。”

吳明:“知道,報紙上介紹了,案子可能沒破。”

藍常青:“我去買貨,遇上了……”

當時的情景。

藍常青剛把摩托停到超市地下室,便發現蒙麵的歹徒揮舞著手槍闖過來,喝退了跟蹤者,上了一輛麵包車。他向附近看看,有輛轎車剛停下,司機打開車門正要拔鑰匙,他闖過去,把司機拽到一邊,開車追下去了……

麵包車在大街小巷轉了幾圈兒,來到一處廢棄的工地旁,這裏停著一輛轎車。歹徒把錢轉到轎車上後,開走了。城裏城外繞了幾圈兒,最後,轎車停在肖沉的帝陽別墅外。

藍常青脫下外衣,將衣袖係在脖子上,在他們向樓內運錢時衝上去,一頓拳打腳踢之後,製伏了歹徒,繳了他們的手槍。

藍常青:“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誰抬頭我就向誰的腦袋開槍。”

他把錢裝上轎車後,卸下手槍的子彈,把手槍扔給歹徒。直到他駕車離去,三個家夥才哭叫著罵起來。

刑警隊陋室。

吳明:“帝陽別墅?哪個大老財建的?”

藍常青:“肖沉。”

吳明:“肖沉也是省城有名的富豪,搶劫是他指使爪牙幹的?”

藍常青:“沒錯。”

吳明:“這錢你咋處理的?”

藍常青:“我把錢藏到家中,之後把轎車開到超市附近,離開後才同費揚聯係。我和老板研究一下,決定不讓外部知道錢款被奪回來了,這樣可以暗中弄清財會人員是否趁機做手腳。”

吳明:“也為了減少稅收吧?”

藍常青:“肖沉竟然派人搶劫。費揚感到了來自肖沉的威脅,他立了遺囑,辦了公證手續。害怕肖沉用陰暗的手段奪走遺囑或被公證人出賣,他給女兒寫了一封信,連遺囑的文件一起,交給我保管。老板告訴我,一旦出了意外,我要協助他的女兒為他們父女伸張正義。結果,費揚真被害死了。”

吳明:“這麼說,是肖沉和秦書榮合謀害死了費揚?”

藍常青:“對。我還沒去調查肖沉,想向你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這個狡猾的罪犯是誰?你若提供不了線索,我再集中精力調查肖沉。”

吳明:“有個叫周剛的人,他是肖沉的外甥。也是新興黑社會的頭子。他十分狡猾。我一直想把他送上法庭,但卻抓不到他的犯罪證據。”

藍常青:“聽費揚說過。周剛多大歲數?”

吳明:“不是二十七,就是二十八。”

藍常青畫外音:“與群眾說的可疑人對上號了。”

藍常青:“他有武功嗎?”

吳明:“對,聽說還沒遇到對手呢。”

藍常青:“我能接觸周剛嗎?”

吳明:“別輕易地碰他。你最好先見龐琴,外號叫二兩多。”

藍常青:“二兩多是誰?”

吳明:“他爹的情婦兼老婆。”

藍常青:“情婦就是情婦,老婆就是老婆。”

吳明:“周剛的父親叫周玉琢。二兩多同他生了一個女兒,她不是周玉琢的老婆?二兩多始終沒嫁給周玉琢,不是他的情婦?”

藍常青:“為什麼起這樣的外號?”

吳明:“龐琴好喝酒。過去人窮,都喝白酒,她常說自己一頓能喝二兩多,外號就形成了。”

吳明寫一張紙條。

吳明:“這是龐琴的住址,後麵的是我的住宅和手機電話號碼。龐琴住獨樓,獨自一人。雖說五十來歲了,可心還挺年輕,是個花貨。小心讓她把你逮住……”

藍常青看過後,把紙條揣起來。

吳明:“你的公開身份是什麼?”

藍常青:“《人民日報》的特邀記者。我有記者證,還有許多其它證件,有四五個名字,五六樣名片,但隻有工作證和記者證是真的。”

藍常青謝過吳明,離開了刑警隊。

上午。秦書榮離開了市場旁的小卦攤。

秦書榮畫外音:“政策能靈活運用,卦書也能靈活運用。先說這個月沒吉祥的日子了,多給先生三十塊,他又說這個月的雙日子都是吉祥的日子。算卦是純粹的國貨,是按陰曆算的,他卻說陽曆的雙號是好日子,矛盾不矛盾?

“呂洞賓因為調戲牡丹姑娘而犯了天條,讓雷公追得到處跑,後來藏到梁顥的筆管裏,才逃過了劫難——因為梁顥有狀元之命,雷公不敢驚動狀元。為了報答梁顥的救命之恩,呂洞賓憑他神仙的本領,保梁顥當了狀元。到底是先有狀元之命,還是別人保他當了狀元?”

藍常青到二兩多的樓外守候。這是一幢獨樓,一共三層,樓前有個小院,四周砌了五尺多高的紅磚牆;院內栽種一些當地人常栽的花草。小院外是條不規則的胡同,土牆邊有幾棵楊柳樹。

藍常青畫外音:“在酷熱的伏天蹲坑,真不是滋味兒。渾身冒汗,在衣服裏和泥。肉體遭罪還好說,當警察就不能怕受苦。精神呢?吳明說二兩多是個花貨,警告我別讓她逮住。我隻要住在二兩多家,不管我是否與她上chuang了,有人還是懷疑我不幹不淨……

“雖然郝隊長不相信費揚是自殺,但他畢竟作出自殺的結論了。我再繼續調查這件案子,無形中讓人得出這樣的結論,我比郝隊長高明。郝隊長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但感情上也難通過。有機會要見他一麵,打消他的疑慮,別在同事間造成隔閡。

“害怕流言飛語,不能忍辱負重,就無法完成特殊的使命啊!”

秦書榮回到莊園,來到兒子的房間。

秦書榮:“我找算命先生算了,他說這個月的雙日子都是吉日,哪天結婚都行。丫頭說了假話。去找丫頭,問她到底同意哪天結婚。”

張興邦來到費怡靜的房間。

張興邦:“我媽讓算命先生算了,他說這一個月的雙日子都是吉日,哪天結婚都行。”

費怡靜:“兩個瞎子說兩樣,我看就讓你媽定日子吧。不過,是否要準備一下?”

張興邦回到母親的房間。

張興邦:“她讓我問你,是否要準備一下?”

秦書榮看看掛曆。

秦書榮:“星期五是雙號,後天入洞房。一天多的時間,準備得挺充足了。”

張興邦:“不請客人喝酒啊?”

秦書榮:“有辦紅白喜事的專業戶,隻要出錢,比咱們自己張羅的還圓滿。”

張興邦:“年齡不到,人家能給辦手續嗎?”

秦書榮:“不用你管。你到鎮上去開介紹信吧。你的年齡是二十五,她二十三……”

張興邦:“她不去嗎?”

秦書榮:“介紹信不是石頭瓦塊,你一個人也拿得動。”

張興邦:“我一個人能開介紹信?登記得去兩個人哪!”

秦書榮:“有給你做伴兒的。”

張興邦:“誰呀?”

秦書榮:“錢先鋒,它早在哪兒等你了。”

張興邦往外走,邊走邊叨咕:“錢先鋒?誰是錢先鋒?”

午後,三點多鍾,二兩多走出了小樓。從她搔首弄姿的容止和令人肉麻的穿戴,就能確認她是個老騷貨。

藍常青見二兩多出樓,趕緊回頭快步向街上走,到胡同口後再往回拐,“撞上了她”,於是熱情地迎上去,一把抓住了她拎兜子的右手,抓住後便上下抖:“真沒想到,今天在這裏遇到了王老板。老板最近大發財呀?”

二兩多讓他搞糊塗了,怔怔地望著他。

二兩多的畫外音:“我也不姓王啊,他咋叫我王老板?對了,這個小夥子認錯人了。”

藍常青抓著她的手不撒開,另一隻手又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沒有抽回來,也沒糾正他的錯誤。

藍常青的畫外音:“這女人真是花貨。”

他鬆開她的右手,同她貼貼臉:“老板,二年不見,我可想死你了。”

二兩多更不想糾正對方的錯誤了。

藍常青:“親愛的,天氣這樣熱,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地方喝點兒冷飲?”

二兩多畫外音:“反正他認錯人了,又不是我的責任,將錯就錯吧,把實話說出來,臊跑了他,那麼容易遇到一個如此多情的年輕人呢?”

二兩多一指:“後麵的三層樓就是我家。”

藍常青:“是嗎?我一定到你家裏看看。”

二兩多:“我想買菜去。晚上咱倆喝酒。”

藍常青:“我陪你去。”

二人向鎮內走去。

二兩多的畫外音:“現在不能向他說實話,同他上chuang後——不,等他離不開我時再糾正他的錯誤,連弄清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淩原鎮費家莊園。費怡靜在房內轉來轉去,小保姆走進來。

樊瓊:“秦書榮是不是要強迫你同張興邦去登記?”

費怡靜:“是的。”

樊瓊:“明天你去學校,不回來了。”

費怡靜:“秦書榮能讓我走嗎?我向她說過,自高考結束我就沒去一次學校……她聽了,隻是冷笑。”

樊瓊:“你就是考上北大或清華,她也不讓你念了?”

費怡靜:“對,張興邦已經去開介紹信,明天就讓我去登記。”

樊瓊:“年齡不到,她能硬登記?”

費怡靜:“辦手續的人肯定受賄了。若不,他怎能替我開介紹信?”

樊瓊:“主管人受賄了,其他人卻不一定得到了甜頭。沒撈著的人就要嫉妒,你就可以趁機把責任推到張興邦身上。”

費怡靜:“我打算這樣做。沒人幹預,我再講出我的真實年齡,他還敢辦手續,就去找他們的領導。”

夜晚。二兩多居室。二兩多為藍常青倒杯茶。

藍常青:“這幢樓裏為什麼隻你一個人?你沒丈夫和孩子?”

二兩多:“有個女兒,不常來看我,有個名義丈夫,是療養院院長周玉琢……”

藍常青:“名義丈夫?”

二兩多:“對,我一直守活寡。喝完這杯茶,咱倆就上chuang。”

藍常青暗中把茶水抹到眼角一些,低下頭。

二兩多端起他的下巴:“你哭了?”

藍常青:“我生了一種怪病,沒男人的本事了……”

二兩多泄氣地坐到沙發上,又蹦起來,伸出二指:“滾!你給我滾出去!”

藍常青:“現在九點多了,我往哪兒滾哪?”

二兩多:“想往哪兒滾,就往哪兒滾。滾,滾!”

藍常青:“王老板——”

二兩多:“我不是王老板。”

藍常青:“那你同王老板是雙胞胎?”

二兩多:“我姓龐。你說的王老板是哪個墳裏的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