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機場依然人聲喧嘩,夏小淺取了行李後就往出口外的停車場走去,而在她懷中,還抱著個大約一歲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笑起來也隱隱有著梨渦,很可愛。
米白色的瑪莎拉蒂泊在一處顯眼的廣告牌下,淡藍的襯衫隨風飄逸,年輕的男子倚在車旁,戴著茶色的偏光眼鏡,目光似在看她。
夏小淺招了招手,“翌臣哥!”
男子迷人的唇角微微上翹,明晃的陽光將他的身影照得亢長。他確實是夏翌臣,與兩年前的他相比,又多了一份優雅的沉穩。
“小淺,歡迎回來!”
待她跑到他的身邊,他習慣性的伸出手摸了摸她頭頂柔順的秀發,還是那樣的烏黑筆直,沒有經過任何的人工改造。他又捏了捏小女孩的臉,然後感慨的說了聲:“很像你,叫什麼名字?”
“夏樂帝!”
她上了他的車,而他也將她的行李放入後箱,很快,他們就在路中間行駛開了。
“你兩年放假都不回來,現在感覺怎樣?”夏翌臣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
“是有點想,隻是……”她看著懷裏的孩子,默默歎了口氣。
“還要瞞著嗎?連家人也瞞?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帶兒子回來了?”
夏小淺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短暫的沉默,她終於又將臉轉向了他,茶色的墨鏡下是他傳神的明眸,高挺的鼻梁和夏嚴澈是那麼相似,就是他們不說話的時候,那感覺,也有幾分雷同。
但她不知道,他們畢竟還是兄弟。
自從她去了英國,就很少和家人取得聯係,唯有逢年過節的一聲短暫問候,就足以表達她對他們所有的思念。所以這兩年來,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
“翌臣哥,我聽說你畢業後改行了?”她突然問。
他看了她一眼,倒是笑了。
“因為發現醫院不適合我,太多的生老病死,讓我感覺活得難受。所以,還是給自己選了一條較為簡單幹淨的路。”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她表示好奇。
“在一家公司當個小職員而已,沒什麼大事。”
夏翌臣把他們母子安頓在自己的公寓,等約好的保姆到了以後,他才又送她回到夏宅。這兩年來,夏小淺一直瞞著家人將孩子生下,若不是夏翌臣在英國找到自己,或許到現在她都瞞著。
兩年不見,夏宏光卻沒有多大變化,臉上反倒增添了幾許異樣的光彩,像是整個人都充滿活力。
“小淺,你終於回來了!恭喜畢業!”夏宏光看著許久不見的女兒,熱情的擁抱了她。
蘇珊妮也在屋內,但是如今她的懷裏,卻多了一名大約一歲的孩子,臉蛋粉嘟嘟的,是個兒子,卻像極了蘇珊妮的五官。
“這是……”夏小淺震驚的指了指。
蘇珊妮卻笑,“你弟弟!叫夏宇珩。”
“宇珩?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還好意思說!”夏翌臣彈了彈她的腦袋,一家人如此的其樂融融,唯獨少了一個,夏小淺隱約注意到了。
他,在哪?
吃過晚飯,夏翌臣就將夏小淺送回公寓。小樂帝久不見母親,心焦的哭了。夏小淺抱著他哄了好久,無奈,也隻能帶他到屋外轉轉。
華燈初上,維多利亞港邊的船舶漸漸多了。
海風習習,吹得夏小淺的秀發微微淩亂。小樂帝一出外麵就表現得很是興奮,一雙眼閃亮亮的望著燈光,憧憬的伸著小手,想要抓住什麼。
她們走了一會,就在觀海長椅上坐了下來。
夏小淺從保姆手中接過小樂帝,溺愛的親了親,拿出小風車頗有興致的逗著她玩。保姆被叫去買水,於是就剩下她一個人抱著孩子。
七月的氣溫很是溫暖,清爽又微濕的海風吹得身上有些粘糊,夏小淺剛想用手抹幹脖子,突然海風加了力度,將她手中的風車吹了出去。
她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風車落到人群,應接不暇的腳步穿梭如麻,很快就阻擋了她的視線。
“嗚哇哇……”小樂帝又哭了。
她心一慌,急忙拍背哄她。可憐那風車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很想擠進人群,但無奈孩子的哭聲製止了她的腳步。
“好了好了,不哭哦,媽咪一會給你買個新的風車。”
她一邊哄著,視線還不時往人群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當她第三次抬眼望向人群時,似乎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麵龐。高挺的鼻梁,深沉又冷峻的眉眼,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就像泥潭,隻望一眼就能讓人越陷越深,仿若丟了心魂。
她目光一怔,差點就把他的名字喊出胸膛,可是很快,他又消失不見。
居然有一些失落,心裏空蕩蕩的。
“太太,水來了!”保姆已經買水回來,將瓶子遞過去。
小樂帝不哭了,看到有新的東西,她兩隻小眼睛又興奮開來。
“太太,回去吧,你看先生都已經在等了。”保姆指著前方,白色的保時捷剛剛停在路口。
那是夏翌臣的車,夏小淺認得。他送她回公寓後又有事出去了,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保姆一直以為夏翌臣就是夏小淺的丈夫,雖然兩人同住不同床,但是人都看得出夏翌臣對夏小淺的關心非同一般。
隻是,這傻女人也隻當是哥哥對妹妹的關愛罷了,又或者,是故意裝傻。
夏翌臣從車裏出來,朝她招了招手,露出溫柔的笑。
她也向他笑,然後和保姆一起往前走去,很快上車。
“除了水沒有買別的?”夏翌臣看她手裏挺空。
“沒有,還丟了小風車。”她吐了吐舌。
他無奈的搔了搔她的頭,“下次幫你買個新的。”
“好!”她又笑了。
後來的日子,夏小淺變得充實。帶孩子,吃飯散步,回夏宅逗弟弟……每天都很平靜,沒有波瀾,也沒被誰打擾。隻是,每當她想到那晚人群中的那張麵孔,心底還是隱隱悸動。
可惜,回來香港的這些日子裏,她沒在家裏見過他。
曾聽蘇珊妮說過夏嚴澈後來去了美國讀博,手上的傷也好了,但是沒有聽說會回來。夏宏光是在一年前才知道夏嚴澈手燒傷的事,去美國看了他一次,回來後就不聞不問了。
那他現在,究竟幹什麼去了?
夏小淺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行蹤。
這天她哄睡了孩子,獨自一人在港大附近悠轉,突然被報刊亭裏的一本醫學周刊吸引住了,封麵的那是……
夏嚴澈?
她的心猛地一陣悸動。
下意識隨手拿了一本,她隻翻了一頁,很快就看到關於他的介紹:
麻省附屬醫院腫瘤外科特聘醫師、世界腫瘤研究協會主席特助等等一係列響當當的頭銜掛滿了他的備注。而最後一行醒目的字句,大赤赤的寫著——【一個左手持刀的外科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