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了風寒――在她的記憶力,耶珈夙可是從不染風寒的。既然已經痊愈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他每日都做些什麼?”
守衛有些不耐煩,但她畢竟是女皇,總不能嗬斥轟走,“門主每日吃飯,睡覺,練功,處理門中事務。”其實,說起來,門主的生活枯燥地像是一張白紙,還不如那些有機會下山執行任務的門人舒服,若是下了山,還能去花樓裏樂一樂呢。
“他還是自己做飯嗎?”
“是。”守衛終於忍不住,“請女皇陛下不要再為難小人,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女皇陛下還是請回吧。”
“你去轉告你的門主,我去跳崖了,而且,我肚子裏還有的小的,若是他坐視不理,大可放任我一屍兩命一起了斷。”
還有個小的?難道……她和門主果然有一腿?這個女人是女皇耶,怎麼這麼不檢點?“門主上過你的當,這次不會再上當了。”守衛不去通報。他還記得上次的荒誕,門主讓赤練門的所有人在懸崖下找了七天七夜,折騰地每個人都精疲力竭。而她卻已經在玖瀾登基稱帝,這個女人奸詐狡猾,比赤練門後山養著的毒蛇還詭異。
“好,你大可以不去通報,等到有人發現屍體時,再去稟報也不遲。”祈縈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馬就拴在門前的石柱上,也沒有騎走。
守衛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回來,卻也沒有進去通報,忙用輕功跟了去。
遠遠地見她果真走到了懸崖邊,忙又折回來去書房通報。“門主,不好了,女皇要跳崖。”
書房內傳來一聲冰冷地回應,“讓她去跳。”
“她果真要跳了,而且,還說肚子裏……肚子裏有個小的,說您大可以放任她一屍兩命。屬下懷疑,那是……那是門主的骨肉。”
“……”坐在書房案前,耶珈夙按住桌麵的手骨節慘白,林中那一夜恍若昨日,想起她用腳趾勾開他衣袍的一幕,想起他們瘋狂地一夜未停歇,他的心還在突突地跳。
“門主,剛才屬下跟了去,就見女皇站在崖邊,這會兒恐怕……”
“……”這個妖精,她到底要做什麼?威脅他嗎?既然她恨他入骨,為何還要找來?他忍不住抬手撫摸脖子上剛剛痊愈的傷口――那可是被她咬的,害他大熱天穿著高領衣裳才能出門。
“門主?”
門板呼嘯,一個白影從守衛身邊呼嘯而過,不見了蹤影。
懸崖邊一雙精致的紅色馬靴,與上次一樣,而崖邊的樹枝上也仍是一個紅色的錦布片,與上次大差不差。
“藍祈縈――”他站在崖邊大喊了一聲,回應的是從山巒上返回的重重回音。
“耶珈夙――”他身後山路對麵的樹冠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高呼,“汐承,我在這兒呢!你這個大傻瓜,每次都隻知道往崖底看,不知道往上看呀。”
他不可置信地轉身,正看到她赤著腳從樹上輕飄飄地落下來,俏皮地狡黠一笑,撲進他懷裏,八抓魚似地,又將他緊緊纏住。
“上次你也藏在了樹上?”他遲疑抬手擁著她,卻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她的笑又恢複往昔,仿佛她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九公主。
“是呀。”她承認,“在樹林裏,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以後你在這樣對我,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他還就真以為她對他恨之入骨這輩子都不理會他了。樹林中的那一夜他也覺得自己失控過火,回到赤練門來之後,一直都耿耿於懷,怕她回宮之後尋死覓活,怕她懊惱地痛不欲生,怕她會尋去鳳安宮裏將他碎屍萬段……所以他才一直躲著她。
“我……我有點內傷,所以調治了幾日。”這個借口還算合理,讓她找不出破綻。“你怎麼找來這裏?”
“要你負責呀。”她鬆開他,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這個,你應該認賬吧?”
他可沒有自信確定這是他的,冷著臉抽回手,揶揄冷哼,“你不是還有個男寵嗎?別硬往我頭上扣帽子!”
“我那個男寵嫌棄我身上髒,從不碰我。”
“他還敢嫌棄你?!”炎霆那臭小子,真是 身在福中不知福。
“誰讓我以前的夫君是個花心大蘿卜,我都擔心自己染上什麼不幹不淨的病,更何況是一向潔身自好的炎霆王?”說著,她從崖邊拿過靴子穿上,卻沒有再聽到他的回應。“怎麼了?我說的又過了是不是?你這是怎麼了?在赤練門裏呆的都不能開玩笑了?”她摸了摸他散在肩頭的藍發玩笑道,“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汐承了?”
“祈縈,你為什麼又原諒我了?”她這樣興衝衝地來找他,還是讓他有些心虛。他倒是並不介意去皇宮裏站在人前忍受那些人的研看,隻是過往的傷害太重,若是強行再綁在一起,三言兩語便會有爭吵,對兩人都無益,對孩子們更不好。
“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你來找我是什麼意思?”
“都說了讓你負責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一個人顧不過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好好教導他們。”
他還是不明白,“你還愛我嗎?”
“不愛。”她答得幹脆。
兩人靜默相對,半晌無語。
既然不愛……他忍下心裏的刺痛,隻能言歸正傳,“你要讓我怎麼對孩子負責?”
“我要你以赤練門主的身份入宮,做我皇子與公主的太傅,教習他們武功,直到他們長大成人,成家立室。”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你在赤練門也是被你那些師兄掣肘,幹脆就把門中的事情暫時交給他們打理著,也好安撫他們的心思,這樣一舉兩得。不過,你若是拒絕,我就拉著你一起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