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識景逸不久,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隻見他蒼白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薄薄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眉宇間卻刻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方清闕卻視若無睹,手往桌上輕輕一拍,手底正是之前刺傷我的木簪,隻說:“王爺想要宋家鬼兵之力,這不正是您想要的麼。”
景逸的神色果然緩和許多,抬起頭微微眯著眼睛問道:“你得到了?”
“除了我還能有誰。”
“那麼,你想怎麼樣?”
“王爺明知故問。”方清闕的神色始終很謙卑,但說出的話卻沒有半點兒客氣。
景逸難免動怒,卻隱而不發,扯扯嘴角劃出一個威脅的笑容,說道:“方道長是聰明人,想來不會逆天而行。”
方清闕也不甘示弱,竟說道:“逆天而行四個字太重,方某承受不起,王爺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我們離開酒樓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肚子“咕嚕”叫了一聲,這才想起來還沒吃飯。
方清闕啞然失笑道:“好半天不言語還以為你啞巴了。”
“不是我說話,是我的肚子耐不住寂寞偏要出來打擾我沉思。”拍拍肚子,“不像話!”
“你連腦仁都沒有,用肚子沉思麼?”方清闕取笑道。
“誰說我沒腦子,我可是非常用心地思考了,這次你倆說的話我全都聽懂了。”我得意道。
“真難得,說說你聽懂什麼了。”
“嗯……”我想了想壓低聲音問道,“你要幫南康王造反嗎?”
“誰說的!”方清闕說完又小心翼翼地叮囑我,“別亂說。”
“那就是真的咯,那有幾成勝算,會不會死啊,會連累我嗎?”
“讓你別說!”
我默默地閉嘴,又心有不甘道:“我擔心嘛,這麼嚴肅的事情,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方清闕搖搖頭道:“沒什麼,隻覺得你不像是擔心的樣子。”
“呃。”這話說得沒錯,所謂造反這種事,畢竟是離我太遠,但沒有見識也要看電視,想當初我也沒有少看過,更何況現在是發生在自己身邊,便說道:“我隻是覺得知人知麵不知心,景逸這個人,看上去沒脾氣似的,沒想到心眼那麼壞,聽剛才他話裏的意思,好像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這樣一個人,你還敢跟他來往,那不是作死麼。”
“我早說他不好,讓你跟我走,你偏不肯,如今你知道了,這也是好事。”方清闕說道。
“可是他心眼兒這麼多,我以為鬼兵落到你手裏他會翻臉,沒想到他竟好像很滿意似的。”
“宋奇軍已經認了我,他翻臉也無益,更何況他本也不想親掌握鬼兵。”
“這是為什麼?”
“舍得,舍得,沒有舍哪有得,你不是也不想要麼?”方清闕心不在焉似地說,“如今鬼兵在我的手裏,我是人,鬼兵是鬼,控製人要比控製鬼容易得多了,這筆帳他自然算的清楚。”
“哦,似乎也有道理。”
“對了,你說在長梅宴見過他是怎麼回事?”方清闕突然問道。
“那件事啊!”我簡略地把之前長梅宴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方清闕聽後並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又陷入了沉思,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裏掏出二少的信,急吼吼地看起來。
我好奇地問道:“二少信裏說什麼了?”
“沒什麼。”方清闕歎口氣搖搖頭道:“他說讓咱們先不用去找他,先去草廬山找怪醫蘇崎。”
“找大夫,他病了?”
“不是他,是閻王孫的女兒。”
“閻王孫又是誰?”
“當世堪稱一流的巧匠,這世上若真的有人能夠做出可以抵擋‘破’之戾氣的劍鞘,也就是他了。”
“所以,你之前就是讓二少來找他,目的是打造出可以抵擋‘破’的劍鞘?”
方清闕點點頭。
“哦哦!原來如此,那這事兒跟景逸有什麼關係?”
“有。”
“什麼關係?”我八卦道。
方清闕瞥我一眼道:“沒有劍鞘我就死定了,我死了南康王的心血也就白費了。”
“哦……”我心說這不是廢話,但是不得不說這也的確是實話,“那咱們什麼時候去找那個蘇崎?”
“事不宜遲,草廬山距離此處不遠,咱們明日便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