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方清闕剛走到山腳下,天空中已然飄起了雪花,起初不過是鹽粒般洋洋灑灑,很快就變成了六角的雪片。然而還不成勢,落地即化,滲入泥土中,山路愈發黏膩難行。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麼男女大妨,反正我都不在意,方清闕幾乎一路把我拖上去。
快到山頂的時候,我們遭遇了最後一個陡坡,陡的令人汗顏,不僅陡峭,而且平滑,平滑到沒有落腳的地方,我甚至懷疑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爬上去人工挖出來的。
方清闕連拖帶拽,終於把我薅上了坡頂。
“小心。”方清闕背對著山頂跟我麵對麵拖著我往山上走。
“你現在有沒有很後悔帶我來。”我死死抓著他的衣服,生怕手一鬆就臉著地滑下去了。
“總比把你就在那裏伺候病秧子洗澡強。”方清闕咬牙道。
“他師叔,你想多了,人家是王爺,我才剛去沒幾天,沒資格貼身伺候。不過,你是吃醋了嗎?”
方清闕停了一下,好像是休息又像是思考,過了一會兒說道:“也不算吧,我隻是覺得這樣說,你比較能聽進去。”說完又使勁把我往山頂拖去。
我也用盡力氣向山頂挪,並喘著氣說道:“你想的一點兒不錯,但是如果你不把實話說出來,我就更高興了。”
方清闕突然說道:“最後一步,上來就勝利了。”
我低頭看了看石頭的高度,又看看自己的腿長,甩甩臉上的汗水也可能是雪水,麵如死灰道:“你太看得起我了,這個高度我根本不可能一步邁上去。”
“試一下,”方清闕也是一臉疲憊,“你用力跳一下也許就上來了,不用怕,我會接著你。”
我大概也是累瘋了,一瞬間,似乎看到電影裏劉德華對劉若英說“不要怕,有我在。”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有個男人跟我說出同樣的話,那一刻我真的充滿了力量。
然後我跳了,再然後方清闕真的抱住了我,緊緊的擁抱,充滿了力量,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塊肋骨,原本就應該長在他的懷抱裏,嗅著他帶著體溫的味道,我幾乎落下淚來。
激動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我甚至沒有聽到方清闕的驚呼,待我恢複神智的時候,發現陡坡就像一架屏風佇立在眼前,而我剛剛完成了一次山地衝浪,方清闕就是我的衝浪板。
“摔哪裏了?”
我木訥地搖搖頭。
“哪裏疼?”
在方清闕的提醒以後,我認真的感受了一下:“手。”
他二話不說把我的手反過來,手心裏全是血,與泥土混合成可怖的顏色,視覺的衝擊喚醒了我所有的感官,眼淚刷啦就留下來了:“好疼!”疼的我直哆嗦。
方清闕給我檢查了一下,不檢查沒事,一檢查感覺更不好了,手掌的肉帶著血翻出來,露出森森的骨頭,我活那麼大,還沒見過這麼血腥又真實的場麵,關鍵還是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大叫一聲:“媽呀!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著我叫了一會兒,方清闕終於忍不住了,毫無人性的鄙夷道:“死不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帕,幹幹淨淨的,一使勁撕成兩半,一塊沾著雪水給我清理傷口,然後又用另一塊給我包紮起來,看樣子竟然還像模像樣的。
包紮完成後,方清闕抬起頭問我:“怎麼樣?”
“還是疼。”
“隻是暫時止血,當然會疼。”方清闕說完站起身說道,“出發吧。”
“什麼?”我一臉癡呆地看著方清闕,“我受傷了呀!”
“你又不用手走路。”
“可是……很疼啊。”
“不走也一樣疼。”
“可是……”不等我說完下一個可是,方清闕已經走遠了,邊走邊說道,“這個地方太陡,還是去那邊看看吧。”
“欺人太甚,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然而,方清闕並沒有理我,而我,考慮到此時返程也許更加凶險,也隻好堅持著負傷前進,經過一番艱苦卓絕地跋涉,我們終於成功登頂。
站在山頂,我不禁感慨萬千:“都說看山跑死馬,古人誠不我欺。”
“哪來那麼多廢話。”方清闕毫無風度地打斷我,指著塔底問我,“那邊是不是有人?”
我剛沒出息的縮縮脖子,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慢死了,小爺兒等女人都沒等過這麼久。”不是孫二少是誰,孫二少看見是我也很驚訝,“你怎麼來了,還鬼鬼祟祟的,黑燈瞎火的我還以為老方牽了條狗。”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就是狗,咬我呀!汪!汪汪汪!”說著撲向孫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