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隻是一瞬,金·蓋茨隱藏在黑夜中的臉龐隨即劃出一抹淡然。在他看來,雖然亞美亞妮的態度完全杜絕了雙方談和的可能,但她的手法也證明了她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至少,亞美亞妮存在後台的可能性會因此縮小許多。
上位者的善惡在一個決策間便能明了。
她既然能夠違背貴族的信譽,在如此情況下冷箭偷襲金·蓋茨,那麼,她從落魄中崛起便有所依據。因為,往往隻有足夠陰險的人,才能夠在混亂的秩序裏重現開拓立足之地。不知道有多少“貴族”在毫無防備之時死在亞美亞妮的冷箭之下。
遠處的阿蘭薩在看到箭雨從索菲城城牆發起時,同樣想到了這點。他失望而又興致地歎息一聲,目光在亞美亞妮身上徘徊不定,自語:“嘛,看來,戰火要燒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阿蘭薩身邊的人少有表示疑惑的,顯然,他們間大多數也明白阿蘭薩的話意。
索菲城下,金·蓋茨最後抬頭看向城牆上的亞美亞妮,入眼卻是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她推開了兩邊舉著火把的士兵,臉龐被黑暗籠罩,看不出表情。胖子似感沒趣,油膩膩的大嘴忽然裂開一個擰笑的弧度,也不再多說,調轉馬頭奔回營地,卡魯則緊緊的護衛在他的身後。
事實上,亞美亞妮此刻的表情,與她周圍的黑暗一樣模糊不清。
“大人,我們要不要再放一次箭……”
亞美亞妮身後的一名執令官看著金·蓋茨尚未走遠的背影,立即在亞美亞妮耳畔輕語,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夠了!”
亞美亞妮卻冷冷的打斷他,寒意的目光順便攜帶無處傾瀉的怒意落到這名執令官身上,她狠狠踹了這名執令官一腳,喝罵道:“該死的,你當我是傻子嗎?要是弓箭有用,那隻惡心的肥豬早就喂給護城河的魚了!”
執令官被亞美亞妮忽然的罵語嚇了一身冷汗,但他的腦袋機靈一轉,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並立馬試圖撇開話題,語調卻仿佛沒發現亞美亞妮的怒意似的,說:“那……大人,我們要不要把那些家夥放出去?”
“嗯?”
亞美亞妮忽然想到什麼,冰冷的臉上綻開一股沒有溫度的笑意,說:“哈哈,好,把他們都放出去!哈哈,我倒要看看,這位金·蓋茨公爵打算怎麼應付!”
金·蓋茨當然沒有聽到亞美亞妮和她的執令官在討論什麼。而所謂的應付不應付,其實也不在他考慮的範疇之內。隻是,在他的戰馬剛剛踏進營地時,背後竟然響起一道令人牙酸的鐵鏈摩擦聲,卻是索菲城放下了緊閉的吊橋。
“哦?”
阿蘭薩也是一陣好奇,幹脆放棄肉眼直接觀察,讓身旁的漢庫克給他疊加了兩個高級鷹眼術和一個夜視術,視線立即清晰得連吊橋木板上的鐵釘紋路都清清楚楚。
“轟!”
刺耳的鐵鏈摩擦聲後,便是吊橋一端砸在地麵上的哀嚎聲,塵土在黑夜裏悄無聲息地揚起,隨後,對方竟毫不顧忌地收起索菲城城門的鐵網護欄,再拉開笨重的大門。
“……切!”
當看清大門後有什麼時,阿蘭薩不禁鄙夷。看來亞美亞妮還是太高估金·蓋茨的善心了,至少阿蘭薩認為,用這些人阻擋諾蘭德軍的步伐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效果——是平民——身穿簡易盔甲,手拿劣質鐵具的索菲城居民。
縱使身上的衣物並不單薄,但他們依舊在深秋的寒意裏瑟瑟發抖,被一隊裝備精良的騎兵驅趕出城。
此時金·蓋茨正好走回中央高台,專門服侍他的魔法師在看到他時便給他疊加數個鷹眼術,並現學現用,也給胖子用了一個蹩腳的夜視術,魔法的光芒閃爍在胖子的兩顆眼珠子上,朝索菲城的方向掃了一圈後,光芒才緩緩消失,透出的眼神卻是謹慎,隨著胖子轉身清晰地傳達給阿蘭薩。
“嘛,怎麼?”
阿蘭薩感到一股意外的好奇,在他的印象裏,金·蓋茨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就算出兵殺死這些平民,麵對日後輿論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耐心的給輿論一個出口,嘴巴不停的政客們就會配合的謾罵亞美亞妮居然用平民作武器,而不是批判諾蘭德軍收割多少個平民的性命。
“團長大人……”
胖子顯然另要擔心,他隻是輕輕說出一句,然後目光悄然一瞥,往右側的方向投去。僅這麼個動作,阿蘭薩便理解了金·蓋茨的意思。
胖子眼神的方向上,是西裏爾和伊莉塔。
阿蘭薩這才想起來,在乘坐大草原號時,他便答應西裏爾和伊莉塔,讓她們做這次戰鬥的前鋒,但根據現在的情況……伊莉塔會怎樣,阿蘭薩沒有把握,但西裏爾,阿蘭薩了解,她是絕對不會把劍揮向這些被驅趕出城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