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二年冬,戶外寒風割臉,一片蕭瑟景像。秦峨樓上,“飲中八仙”齊聚一室。室中炭火熊熊。
坐首席者不是別人,正是賀知章。這個“解金龜換酒為樂”的長者,喝醉酒後騎馬像乘船一樣,左右擺動。據說有一次酒喝得太多了,卻偏偏不認醉。騎上馬,走到半路上,從馬背上摔下來,跌進一口井中。幸虧這是一口枯井,廢棄多年不用,積土很厚。賀知章掉下去,竟無知覺。在枯井裏睡了半天,才被人發現拉上來。
與賀知章相鄰的是汝陽王李璡,他是唐玄宗的侄子。唐玄宗對他“主恩視遇頻”、“倍比骨肉親”。飲酒三鬥方上朝,唯有李璡而已。他天天在家中飲酒還不夠,在路上如果看到酒車經過,忍不住垂涎三尺。聽聞酒泉“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故名酒泉”,他甚至想把封地移至酒泉去。
“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為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此人作者正是李適之。李適之豪飲如鯨吞水,日費萬錢。後來受李林甫排擠而罷相。
英俊瀟灑、氣宇不凡的美少年正是崔宗之。他喝酒時常常把酒臨風,白眼望青天,旁若無人。緊鄰崔宗之的是蘇晉。他的舉止怪異:一麵信禪,長期戒齋;一麵又嗜酒如命,常喝得人事不醒。
“善草書,好酒,每醉後,號呼狂走,變化無窮,若有神助”者是張旭。焦遂乃一布衣也。
賀知章與李璡開著玩笑:“花奴兒,聽說你在路上,隻要看見拉酒的車經過,便緊跟其後,你貴為汝陽王,還要流口水,害不害臊啊?”
李璡也針鋒相對:“我也聽說你有一次喝醉了酒,掉到井裏。你的牙齒就是那一回撞落的吧?”賀知章哈哈一笑:“好小子,倒笑起我來了。”
李白不失時機地插一句:“賀老喝酒,接下文啊。”
“賀老喝酒,牙齒沒有。”眾人大笑。
賀知章又說:“花奴兒,聽說你要搬到酒泉去,到時可別忘了給我捎幾壇好酒啊?”
李璡說:“一定一定,可是摔落牙齒,概不負責。”
獨有一人卻不言語,專心致誌地喝酒,發出“叭噠叭噠”的聲響,引起眾人的注意,原來是左相李適之。
賀知章又指向了李適之:“我說李相爺,你怎麼喝酒像鯨吞水,直往肚裏灌。你天天在家豪飲,在外也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在喝白開水呢?”
李適之醉眼矇朧:“酒是好東西,百喝不厭。‘朱門長不閉,親友恣經過。年齡將近百,不樂複如何’?”
賀知章說:“李林甫這個老狐狸,你也怕麼?”
李適之說:“狐假虎威,焉能不怕?”大家沉默了。
崔宗之高舉酒杯,倚窗而立,似在想什麼心事。
賀知章又發話了:“小崔兒,現在你封了齊國公,要什麼有什麼,還要怎的?”
崔宗之說:“靠祖宗混飯吃,是我沒本事,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快看,蘇晉又在逃禪了。”蘇晉此刻正襟危坐,眯著雙眼,一眼看過去,就像一個虔誠的僧人,可惜他的另一隻手上卻不合時宜地端著一個酒杯。
賀知章說:“蘇吏部,聽說你家供奉著一尊彌勒佛,你為什麼隻供他呢?”
蘇晉睜開了眼:“彌勒佛喜飲酒,與我興趣相同,我敬重他。”說著,喝幹了杯中酒。
李白問:“你這個逃禪侍郎,你是逃出,不是逃入?”
“遇事逃出,遇酒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