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停頓了一下,掃視眾人,繼續演講:
“百姓水深火熱,王公大臣卻是爭富鬥貴,導致國庫空虛,現在連軍需物質都不能湊齊。這是前朝陋習,這樣下去,是要亡國的,必須予以禁止。”
玄宗大手一揮,說出了今日主題:“朕敕令:
從今起,後妃三品以下不得用珠玉、錦繡,百官三品飾玉,四品飾金,五品飾銀,餘者皆禁。”
王皇後走下來,取下鳳冠、手鐲、耳墜,置於案前。其餘妃嬪也取下所配之物,百官夫人也紛紛拿出金銀飾品,放於案前。
玄宗說:“把這些物品變賣,充實國庫。”
上常令源乾曜來見玄宗。
源乾曜說:“陛下,姚相國日夜為國事操勞,生病了,我們勸他休息,他不肯,還是熬夜批改公文。這樣下去身體怕是吃不消啊。”
玄宗說:“姚卿可是我們的大功臣啊,朕離不開他。力士,快傳禦醫去診治一下。”
禦醫回來稟告:“陛下,姚相國身體並無大礙,隻是過度勞累,需要休息。”
玄宗說:“那就傳朕旨意,讓姚卿休息十天吧。”
三天後,源乾曜又來找玄宗。
源乾曜說:“臣無能,公文堆積如山,臣處理不了。”
玄宗並沒有怪罪,反而安慰他:“無妨,你選擇一些最要緊的去谘詢一下姚相,注意時間不能太久,以免影響他休息。其他暫時壓著,等姚相病假後來處理。”
姚崇休完假,埋頭處理公文,隻一天工夫,就把堆積如山的公文處理完了。
源乾曜心悅誠服,說:“姚相國的辦事效率如此高,難怪陛下如此倚重你,下官佩服之至。”
姚崇微微一笑:“熟能生巧嘛。隻要你用心去做,肯定行。”
姚崇貴為宰相,卻沒有專門的府第。全家人住在離朝偏遠之地。他精於吏道,又兼兵部尚書,上朝處理政務後,常常不能按時回家,就住在罔極寺裏。
源乾曜向玄宗奏道:“姚相國家離朝堂太遠,每天處理完政務,很晚才回家。一來一去,很是不便。”
玄宗說:“朕早就想為他建一府第,但是他說太浪費,不答應。奈何?”
源乾曜說:“臣有一建議,可否讓他搬到四方館居住?”
玄宗一拍腦袋:“這個建議好,朕怎麼沒想到呢?”
姚崇拒絕:“臣以為不妥。四方館太豪華,臣住不慣,如果讓奢侈之風因我蔓延,那就是臣之罪了,此為一;而且四方館藏有大量公文,如果泄露國家機密,那更是罪大惡極,此為二。請陛下收回成命。”
玄宗歎道:“姚卿嚴於律己、廉潔勤政,時時以國事為第一,正是百官之典範啊。”
姚崇說:‘陛下過獎了。”
唐朝佛教盛行。上自皇帝、皇後、達官貴人,下至豪紳富戶,無不利用宗教撈取好處。因此,在宗教的旗幟掩護下,不可避免地要產生許多社會流弊。對此,姚崇深為憂慮。
在武則天當政時,為了在宗教上打擊李氏皇朝,對佛教采取寬容政策,抑製道教。中宗時,公主、外戚得到批準,可度民為僧、為尼;有的人還私造寺廟。這樣,一些富戶強丁,乃紛紛出家,因為當時製度,凡出家人,即免除賦役。
姚崇對玄宗說:“對佛教的信仰,主要是在內心的虔誠,而不在於外表的形式;以往的一些信仰佛教的帝王權貴,都沒有得到好的結果;隻要心懷慈悲,有利於人民,使人民得到安樂,就是符合佛教的善行,何必妄度壞人為僧尼,反而破壞了佛法呢?他們打著朝廷的旗號侵占良田,使百姓流離失所,厭恨朝廷。而且他們不向朝廷納稅,中飽私囊。”
玄宗雙眉緊鎖,重重的拍桌子,說:“這些假僧人,假公濟私,可惡之至。朕即下令嚴查。”
經查實,將一萬二千多冒充的和濫度的僧尼還俗為農。對於這種宗教流弊,姚崇直到死的時候,也還是持反對態度。
他在遺囑裏對子女說:“信仰在乎內心,隻要行善不行惡,就行了。那種將佛教僧侶的宣傳當作事實的無知行徑,那種抄經寫像、破業傾家、施舍自身、為死人造像祈福等愚昧風俗,都是損眾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餘;那些所謂通才達識之士,也不免於流俗,成了上述種種怪現象的俘虜。佛教的宗教活動,乃是有害於蒼生的弊法,你們當警惕,不要上當。在辦我的喪事時,在齋祭、布施方麵,也隻能略事敷衍,絕對不能鋪張浪費。”他也順便提到了道教,指出道教的本旨是尚玄虛,不爭虛名。這種著眼於實際的求實精神,對宗教所持的否定態度,離無神論已不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