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闖賊的賑濟米糧為什麼領取,李純後也想好了,那是士紳的家底,不是他闖賊的家當,我不過是在轉個彎子領取了士紳的糧食。
於是,也不等老娘責怪自己變節,站起來滿屋子尋找口袋,一個肯定不夠,必須兩個,因為,自己四十歲,在這個時候還算青壯,那是一石的糧食,老娘屬於婦孺,也有一鬥,一石一鬥糧食,隻要省著點吃,多摻些野菜,那就能讓自己娘兩個堅持到秋收,至於秋收是什麼光景,那是以後再說的,最不濟,縣上得了賦稅糧草,那也該發下一點點朝廷養士的錢糧吧。
當然,後麵的這個想法卻不能告訴母親,要不她會拒絕前往的。
老娘也被他的做法說動,尤其在老娘的心裏,這六十年的閱曆,也知道,指望著朝廷已經沒有希望了,巴不得自己的兒子能投了活菩薩一樣的闖王,憑借著識文斷字的本事,混口飯吃還應該沒有問題。
於是,李純後手裏提著布袋,背起老娘,衝上街道,也不管聲嘶力竭卻又無可奈何的裏正的阻攔,隨著滾滾人流跑向了趙家堡。
但是,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樂觀,當大家都聚攏到趙家堡的時候,眼巴巴的喝了一碗清湯寡水的稀粥之後,在規定放賑的時間裏,堡寨外轟隆隆一陣腳步聲響,無數麵容凶悍的漢子堵住了趙家堡兩個城門,將上萬等待放糧的百姓堵在了城裏。
正在大家騷動不矣的時候,一個偉岸的四十幾歲的漢子出現在了城頭。
那漢子站在城頭,麵對上萬的百姓,高喊道:“我,大闖王高迎祥,歡迎各位兄弟百姓加入我們闖字營,和我們一起殺官軍,滅官府,推翻這昏暗的朱姓王朝。”
不對,這真的不對,大家耳中的闖王不是這樣誘騙裹挾百姓的,大家心中的闖王,是個瀟灑謙和的年輕人,也不叫什麼高迎祥,而應該叫呂世,至於是呂四還是什麼事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是那個闖王,對了,他們一直宣稱他們是大闖王,而不是闖王,這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李純後當時就想站出去,和那個假冒闖王的人理論一番,不管你是不是賊,但假冒他人行招搖撞騙,這便是不對。
但還沒等李純後越眾而出,那站在靠近外圍的人群裏,就有直言者舉手大呼:“你不是闖王,你是個騙子--”但話聲未落,便是一陣慘叫,當時百姓哄的一聲就退開了老遠。
李純後伸長了脖子看去時候,那幾十個仗義執言的百姓,已經身首異處,獻血已經染紅了他們身下的土地,還有那凶神惡煞般的杆子大刀。
當時李純後就覺得脖子後麵涼風嗖嗖的,趕緊縮起來,上下牙攪在了一起。於是,在這悶熱的早晨,上下牙攪動聲響成一片。
“還有誰指責我?”那個高高站在城門洞上的所謂大闖王高迎祥,平淡的問道。
沒等大家回答,那高迎祥再次大聲道:“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不加入義軍,那就是官府的坐探,殺無赦,要麼就隨我征戰在這個亂世,我們一起殺官造反,掙出一個王侯將相,說,你們怎麼選擇?”
小民是無辜的,小民是沒有選擇權利的,麵對血淋淋的屠刀,包括李純後在內,哪個嫌棄命長自己做主選擇?再也沒有人興起反抗之心,
高迎祥冷冷的觀察了半天,他給予每個人以選擇的權利,他希望每個人都是甘心情願的和自己一起造反。
現在,他得到了答案,他是得民心的,那個王朝是被百姓唾棄的,這也是曆次他給百姓機會的時候,所得到了結果。
看看底下黑壓壓,男丁占了多一半的上萬新軍,誌得意滿的高迎祥大聲宣布道:“我知道大家心向義軍,那麼,現在,我宣布,我接納你們的加入,現在你們,全體已經是我高迎祥闖字營的一個兄弟,現在。”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宣布:“每人分發五個饅頭,然後休整一天,分列隊頭,明天天亮,我們殺奔黃河岸邊,殺向山西,成就我們萬事功業。”
隨著他的呼喊,一堆堆手拿刀槍的杆子,高舉著刀槍隨著高迎祥奮力呼喊,但是,這群新附百姓卻一個個默默無聲,也難怪,大家都餓的很了,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還等什麼,上饅頭吧。
於是,一群漢子,端著一笸籮一笸籮的饅頭進入人群,李純後母子在得到他該得到的饅頭後,同時手中被塞上一根枝椏還沒被削淨的木棍,這就是他的兵器。
吃著饅頭,李純後想:“逃出去,無論如何也要逃出去,我絕對不能從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