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車勞頓的鄭宏達感覺到一種真正到家的感覺,也把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張開了兩腳長舒口氣大呼道:“我在這世界上蠅營狗苟,每天裏應對各式人等,卻真的沒有今天這般舒心暢快,真的就想在兄弟們的根據地裏終老一生,卻不枉活著這一世。”
過天星嗬嗬傻笑著道:“老哥哥卻是休想,咱們根據地被官軍包圍著呢,與外界的勾連卻需要老哥哥的通來,哪裏能給你半點的地方長住?”
鄭宏達聞聽倒是豁達的哈哈大笑道:“大統領的言語我倒是愛聽,老哥哥既然成了你的哥哥,那就要做當哥哥的事情,那裏敢偷懶?”
趙興給喝幹的大碗裏倒上茶水,攆了王家兄弟回去睡覺,然後道:“咱們根據地雖然在闖王的指導下慢慢的興旺發達,但越是這樣卻越是成為官府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們隻會打打殺殺,卻有些事情不能出麵,這根據地不單是打打殺殺就能持久的,一些事情還要老哥哥來裏外勾連,正所謂,陰陽正奇才是事物純在的基礎,所以啊,老哥哥還要辛苦。”
呂世醉眼迷離裏也是佩服趙興的見識,努力的坐正身子道:“老哥哥休要抱怨,且說來這次帶來什麼東西,原先在寨前說的要我們驚喜,卻不是誆騙人嗎?”
過天星聞聽也是大呼小叫的道:“就是,你當哥哥的可不要拿兄弟們開心。”
鄭宏達大笑道:“雖然是哥哥喝多了,但也要報報功勞。”言罷對外麵大聲喊道:“管家且進來,把咱們帶來的東西說與各位聽聽,不樂抽瘋了他們咱們就是丟人。”
隨著話音,一個青衣小帽的管家施施然推開門口走了進來,對著已經醉倒的各位施禮道:“見過東家,見過各位頭領。”
鄭宏達揮著手對大家道:“大家不要多想,這是我家幾輩子的老人,絕對忠心的。”
呂世等當下釋懷,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先祖在一家當差,那幾乎就是世代繼承,也有了一家人的忠心,真正與家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的,所以出現,家主即便是要飯也有管家下人與其同甘共苦。
那管家見禮後展開一張紙念道:“本次東家帶來白銀三萬兩,食鹽一萬斤,鬆江棉布兩千匹,玉米種子一百石,土豆種子一千石,給闖王弟子書本二百本,筆墨紙硯一批。”
這些念完,過天星和呂世都驚的沒了酒意,呂世搖搖晃晃的站起,給鄭宏達深深一禮道:“哥哥救了大急。有這一千石土豆種子,以後這黑虎寨上上下下再不愁饑饉,你真的是萬家生佛。”
鄭宏達滿臉得意,也就坐著坦然受了他二人的一禮。
然後搖搖手道:“兩個兄弟且不要感謝於我,我這東西也不是白送,哥哥我也不是就一時拿出這多大手筆,這還是兄弟你們的功勞。”
趙興馬上接口詢問。
那鄭宏達道:“上次我帶著山寨的兩百馬刀和五百紮槍連夜趕奔雲南。一路憑借著老哥哥的人脈倒是平安,到了負者圍剿都司蠻夷叛亂的雲南巡撫處,亮出馬刀紮槍,那巡撫和總兵一見之後差點掉下淚來,言道這雲貴剿匪有了曙光,當下老哥哥也不能把各位兄弟的功勞貪墨了,說是義民貢獻,當下以每把馬刀十八兩每個紮槍一兩五錢的價格交割了,同時也提出了兄弟們的要求,那雲南巡撫和總兵也體恤哥哥和兄弟們的處境,在已經兩年沒有朝廷接濟的情況下,那巡撫冒著天大的幹係,在銀坑裏提了三萬白銀,那總兵也再次減少士卒的口糧,準出了這一千石的口糧做種子給老哥哥運來,請老哥哥再次為雲貴官軍采辦馬刀二千把,紮槍五千隻,以為皇帝盡快剿滅西南蠻夷,為漢家存口元氣。”
說這話時候,鄭宏達卻是聲音漸低,眼睛裏已經有了淚花閃現。
朝廷欠餉欠糧已經成了常理,邊軍兄弟一個個都已經成了乞丐,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手拿生鏽的刀槍和棍棒,忍受著瘴氣肆虐,卻為這大明依舊無怨無悔的搏殺奮鬥,雲貴的士兵攤上一個好巡撫一個好總兵,沒有真正的敲骨吸髓的盤剝了兄弟們,但境況之艱難可想而知。
現在為了這馬刀和紮槍再次縮減了士兵本來就不能果腹的口糧,已經是做到了破家為國的地步。
呂世很想仗義一把,但是,自己是掙紮求活的山賊草寇,那裏卻是自己的死敵官軍,但為了民族大義,又怎忍心看著平叛的官軍受苦,無辜的死傷?
呂世很糾結,真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