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生離死別(1 / 2)

回到山寨,還沒等走多遠,三叔急匆匆的趕來,拉住呂世的馬頭,焦急的道:“軍師,趕緊過去看看吧,有三百多老兄弟老姐妹聚集在一起,就是不收拾東西。”

呂世聞聽,不由皺眉,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抓緊收拾,明天就要出發,還在那磨磨蹭蹭的,這不要了人命嗎。

“我看看去。”這真是越亂越填亂啊。

跟著三叔急匆匆趕奔到後山,來到的竟然是那個編製藤甲的作坊,前麵山寨已經忙的熱火朝天,這裏卻顯得格外安靜,或者說是安詳。

成堆的藤條已經不見,那些都在一雙雙枯幹老邁的手中變成了戰士們穿戴的藤盔藤甲,現在剩下的就是寥寥幾十束,三百多老人依舊在有條不紊的用剩下的藤條編製著藤甲,在這些老人裏不但有原先的三百多老人,還有一百多老太太,在這些人群中間,竟然還有那位老貢生。

他們穿著山寨剛剛發下的新衣,一位位如即將參加兒孫盛宴般,打扮的精神無比,勞動期間都加倍了小心,生怕弄髒了身上幾十年也不曾穿過的新衣。

老人們一麵忙著手中的活計,一麵麵帶安詳的互相輕聲談笑,就連以往不屑於與這些泥腿子為伍的老貢生也坐在期間,雖然不會編製什麼,但抖動著花白的胡子,不斷的給那些忙碌的老把式遞送著藤條,不斷的說著什麼,說到高興處竟然還和那些原本在他眼睛裏連看都不屑一看的泥腿子哈哈的開心大笑,那臉上滿是幸福祥和的紅光。

一個老婆婆將懷裏最後一束藤條遞給自己的老伴,什麼也沒說,就那麼滿含深情的看著自己風風雨雨相濡以沫的丈夫,親人,刻滿風霜的幹巴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了少女般的嫣紅。

那年老的丈夫用熟練的技巧把最後一個藤甲的邊鎖緊,再次拿在手上,仔細的看了再看,然後又在地上墩了墩,驗證了它的結實,感覺滿意,然後遞給身邊負責碼放的老兄弟,看看四周,見再沒有可做的事情,拍拍身上的草屑灰塵,艱難的想站起來,但是可能是坐的時間太長,腿腳已經酸麻,竟然是一個踉蹌,那老婆婆就溫柔的上前攙扶,按照倔強的西北漢子性格,被女人攙扶是無論如何也是個丟臉的事情,但這次,這個老人接受了自己婆姨的攙扶,還對他報以一抹感激的微笑。

呂世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伸手攔住緊隨身後的眾人,就一起靜靜的躲在場外,看著他們的幸福看著他們滿足的笑。

“好了,老哥哥們,你們的活計做完了嗎?”那老貢生這時候也站起來,揚聲問那些老哥哥姐姐。

“完咧,現在就完咧。”所有的老人都驕傲的點頭:“我們保證小子們穿上這些密實堅固的藤甲,官府那些狗東西的箭矢再鋒利也絕對不會穿透他們的。”

“那就好了。”那老貢生也再次仔細的整理下自己的貢生服,這是他一生奮鬥苦讀的標誌,即使已經補丁摞補丁,已經洗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他也絕對不穿山寨發下的新衣。

“好了,老兄弟們,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貢生老爺,我們沒什麼可以不放心的啦。”幾百老者紛紛滿足的回答著他,話語裏盡透如釋重負的輕鬆。

“那我們就可以放心的走啦,我們走啦。”那老貢生這時候,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大丞相,麵對的是他的子民,臉上竟然有了意氣風發的表情,挺直了身子,把手在空中一揮,大聲道:”老哥哥老嫂子,我們走著啊。”

“走著啊。”幾百老人一起歡呼響應,就好像他們要去赴一場體麵無比的盛宴,在那裏似乎有無比豐盛的珍饈美味,有無盡的美酒佳釀,有柔美悅耳的音樂,有繞膝嬉鬧的兒孫。

於是那老貢生帶頭昂然闊步,慷慨而歌,:“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眾人齊聲相和:“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那“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的歌聲,飄揚在臥牛山深山峽穀之中互相呼應久久不去。

老貢生慷慨而歌者不是詩經,不是小雅,不是死背硬記幾十年的聖人言語,竟然是當年洪武皇帝起事時千萬百姓慷慨而歌,甘心赴死的長歌。

呂世很迷茫,就左右看著身邊的人,呐呐的問道:“這是什麼?各位伯伯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