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大年夜,楚輕玥撐著身體與長孫璃落過了在瑨國的第一個新年。
還記得上一個新年時,她與他都在大玥宮中,那時候,她正好將劉氏餘黨一網打盡,卻是獨獨漏了楚襄繡這人。不過那也沒有關係,她總歸是守得了大玥國安寧,算是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
而他就是在除夕夜中當著眾人麵提出要娶她為妻,隻是她不知道,新年過後她借口去秋山行宮養病,而他就在那個時候已經開始在籌備聘禮了。
她一路跑出大玥,來了瑨國,害他擔憂不少,用了數個身份留在他身邊,最終還是要嫁給他。
隻是這一來,沒有想到竟是沒有歸期。
她聽聞大玥國那邊的使者團已經是在來的路上了。婚期定在開了春的三月十五,正好在她生辰過後沒幾日,而她如今的身體已是挨不住來回跑了。想必皇兄對她是很失望的罷。
上一回來了瑨國,原是想著要帶她離開,將她接回瑨國去,隻是不曾想這一回許是最後一麵了。
楚輕玥靠在長孫璃落懷中看著眾人放煙花,目光落在院中又蹦又跳的白染身上,忽然感歎了一聲:“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真是奢望啊。”
“別看小染總是一副單純又無害的模樣,身為南疆聖女,在那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的人都不是你麵上看到的這幅樣子。”
楚輕玥歎息一聲:“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鮮少有人能在經曆那般的殺戮之後還保持著這樣的心態。南疆聖女之爭我也聽說過不少,倒是同你的密言宗差不多了。”
“婆婆帶了小染來,想必小染這南疆聖女在南疆隻是成了個空位罷了。小染本是南疆最小的公主,卻是為了那般的爭鬥自己也陷進去。婆婆既然帶了她離開,想來就該是同南疆皇室達成了某種協議,而小染往後也不必再留在那個吃人的地方了。說來,我倒是覺得小染同十一那孩子很合適。”
“阿璃,要是,要是我沒能撐過來,你就再娶一個好姑娘罷,你這麼好,總歸,總歸是有人戀慕的。”楚輕玥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她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她也鮮少在他麵前有這麼一麵,長孫璃落隻道:“好。”便再沒有說話。
她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取鬧,但是她的時間本就不多,她聽得出來吳娘娘那些為了安慰長孫璃落的話。
比起吳娘娘來,長孫璃落於蠱、毒一道上不見得能輸於吳娘娘和白染,但是,有了希望總比絕望要好。
至於九死一生,她就是再熬不住也要挺過去,她楚輕玥不會隨隨便便就屈服於命運。若是命運弄人,那麼她隻好拚命了!
眾人都玩得開心,尤其是白染。
自打記事起她便被關在山洞中接受沒完沒了的訓練,那些直入骨髓的恨意和痛苦一生也讓她難忘。她一點不想做南疆的聖女,隻是身為皇室中最小的公主,這是她的本分,也是她該為皇室所作的事。如今,跟著姥姥離開南疆,到瑨國來,這便是另一個白染,她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卻毫無人性的聖女白染了。
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白染!
長孫璃落見眾人玩得正好,沒有打擾任何人,抱著楚輕玥悄悄離開。
院中,吳娘娘握著手中一根煙火,看著這群年輕人在夜色中揮舞著手中煙火,她看著自己手上那根慢慢燃盡的竹棍,抬頭看了眼沉黑的天色。沒有言語,起身悄悄離開了。
玩得正在興頭上的白染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待她一手扔了手中燃盡煙火的竹棍時,又伸手去抓另一根,卻不料那一根早已被人拿在了手中。
她看著麵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雪白的小臉頭難得的紅了。
“拿去罷。”十一將手中的兩根給了白染,他又轉身,大步朝著長風那一撥去。
白染上前伸手扯住他衣袖,十一轉身,看著麵前笑得一臉純真的小女孩,他心口那處有些暖意。他聽得她說:“這位哥哥,這根煙火給你,我們一起放。”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接過她手中燃得正盛的煙火,看著她的臉在煙火下照得更加美麗,長孫無玦突然覺得仿佛生命中最為明亮的煙火便是手上這一根。
白染站在他麵前幾乎是隻到他胸口。
從前,他見過白染一麵,知道這是四哥的妹妹,便也是他的妹妹。這樣幹淨的姑娘,這樣美的姑娘也的確是讓人從心底裏喜歡,想要對她好,他伸手揉了揉白染的發,隻記得記憶中有個女子似乎也愛這麼做,那個女子也是將他當作了弟弟一般。可惜,記憶最深處的那個女子是他這一生的業障,也是他最為痛苦的求不得。
丹青帶著鳳寧離開,他沉寂了許久,久到他已經有些忘了她的樣子。
每每忍不住想要去南粵看一眼丹青時,總會想起四哥那句話,你去看了也沒用,丹青有一個愛她的人,她愛的人,她和那個人還有一個孩子,你去了隻會是橫在他們中間的一道杠,我不會允許,丹青更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