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真兒看著皇帝正在原地緊蹙著劍眉,雙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思忖著,又似是分毫未聽進去,她也不急,隻淡淡地繼續開口道:“說了萬歲爺定是不會相信,那個中苦楚,真兒竟是懂得的。真兒不敢說懂了萬歲爺,因了萬歲爺是天,而真兒隻能窺見一隅,隻那一隅便足以讓人痛心。”她的眼底閃著那麼深的誠摯,細看之下,竟識得出幾點淚光來,皇帝並未打斷她,隻緘默著聽她繼續說:“真兒知道,在皇上心裏有一座山,山的這邊是崎嶇而風景平庸的小路,而山的那邊是萬丈懸崖,皇上您站在山頂,望向懸崖之下那片百花盛開的穀地,恍若一夕之間得以一觀仙境,卻終隻能遠遠兒地望著。皇上身處高處,自知‘不勝寒’其意,奈何也無法到達那穀底,那‘仙境’再美,終是別人的風景,再憧憬再惦念亦是遙不可及,而回宮的路到頭來竟原隻有那身後的山路一條!”
她頓了頓,聲音沉而緩,“皇上,如今便是真兒不說,您也定是明了的,那崖下的仙境便是景妃娘娘。”語罷,聲音竟有些哽咽,綺羅真兒低下頭,不敢直視皇帝的眼睛,生怕他一眼便識出了自己深藏的秘密。你我是如此相似,對著那嬌豔動人的仙境之景,隻能感歎那並非是你我之物。如是,我怎會不懂你此刻心裏的感受。
皇帝看著那泛著淚花的嬌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綺羅真兒抬起手不動聲色地抹幹了眼角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隻道:“便是宿命一般的事,不論萬歲爺您信是不信,亦是如此結局,由不得半點懷疑,這便是天下間最大的理!”
“真兒用了一月時間方才參透這理,若是萬歲爺覺得真兒錯了,那便權當是做了一場夢,如是而已。”她欲站起身,卻在那一刹那被皇帝猛的拉了回來,直直跌進皇帝的懷裏,她略微驚慌地抬起頭,卻將皇帝的臉上浮著一絲不知何意的苦笑,但聞那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既知是這理,真兒可願祝朕一臂之力?”
尚不待綺羅真兒應上一字,那熟悉的氣息便徹底將她包圍起來,皇帝身上那依稀殘留著的龍涎香充斥在她的口鼻,溫暖的呼吸緩緩靠近,將她所有的言語硬生生堵在了口中。便是那麼自然的事情,竟也覺得萬分熟悉。隻是在他狠狠地攫住她的唇,當她終於順從地閉上眼睛,卻忽然察覺到一滴滾燙的液體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奈何這世上清淺情深,到頭來,總教人輕負。未知這世間的愛恨亦皆有所報,待到緣盡之時,方才憶起昨日種種,而今隻落得枉費癡情,於心何甘。
江湖瑤愣愣地望著窗外,那天上幹淨的連一絲雲彩也沒有,倒是個晴好的天氣,偏生心裏卻總似是堵著什麼,悶得喘不過起來。
“小姐,您到前院瞧瞧吧,出大事兒了!”樂顏氣喘籲籲地衝進屋內,連聲喊道。
江湖瑤轉過頭,瞧著風風火火的樂顏,問道:“何事如此緊迫,倒是把你急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