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如同一個驚雷,將桂嬤嬤的魂兒生生劈掉了一大半,她趕忙爬起身跪下來,連連磕頭請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皇帝卻並未看她,隻微蹙著眉,眼睛竟是一刻也不曾離開地盯著自己的右手,漸漸出了神。他方憶起憐景咬住嘴唇時那堅忍的神情,心裏隱隱不適。他不得不承認,當初將她從冷宮當中接出來便是私心在作祟。三年前在圖爾草原,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便有了一個想法。她不似一般的女子,終其一生便隻會溫柔順目地守在丈夫身側。他從未覺得她會是個安分的人。可是——皇帝閉上眼睛,自從將她接出冷宮的第二日起至今,他竟是似乎再沒見過她的笑了。思及此,他的腦海裏不由閃過那亮若晨星的眸子,那是他那麼熟悉的感覺,便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藏了在心底的東西。而如今,竟已是滿身傷痕。那眼底真切的冷淡與疏離,險些令他全然失了儀,那一刻他竟萌生了保護她的念頭。原是了解這感情生於何處的,竟不曾料到自己會如此不能自持。
“皇上,皇上!”魏九功的聲音喚回皇帝的注意力,皇帝這才注意到跪在麵前的人。定睛一看,便頓時心生厭惡:“你就是桂嬤嬤?”
跪在地上的桂嬤嬤早已嚇得一身冷汗,皇帝起初的沉默幾乎一度讓她覺得自己小命不保,此刻聽見皇帝的問話亦是著實嚇得夠嗆,隻顫抖著答道:“回皇上的話,正是老奴。”
哦,原來是她!皇帝眯起眼睛,握了握右拳,心裏道:這憐景身上的傷該是她弄的吧。偏偏那丫頭又緘口不言,無論怎麼問,她怕是都已鐵了心地絕口不提此事。是不想招惹是非麼?是不想朕幫你出頭而招來蜚聲?還是想借沉默來息事寧人,也借以向後宮中人宣告你季憐景跟朕是界限分明的?若是如此,那麼你也太小看朕了。
你不說不代表別人不會說,你不動聲色地去掩飾,那麼朕便也不動聲色地幫你“出”了這個頭。憐景啊憐景,你越是急於撇清與朕的關係,朕便越是要將你扣在身邊!
“何事如此匆忙?”皇帝幽幽開口問道。
“回皇上,奴婢方才伺候娘娘歇下。正欲退下去休息。無意中衝撞了聖上。奴婢不知道皇上駕臨,敬事房亦是不曾有人前來通報,今兒個天色已晚便鬥膽揣測皇上宿在禦書房,不曾想皇上竟突然來了常青宮……”
“大膽!”皇帝忽然厲聲打斷她,“朕去哪兒難不成還要向你請示!”
桂嬤嬤聞言嚇得渾身發抖,忙更加用力地磕著頭,不消片刻額前便已流出血來,如此竟也不知疼,隻反複討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皇帝的聲音陰冷,“魏九功!”
“奴才在!”魏九功上前一步應道。
“把這個奴才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板,然後逐出宮去!”皇帝淡淡道,魏九功應個“遵旨”便轉身向外叫道:“來人!”幾個小太監走進來欲將桂嬤嬤架出去。便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真正的“主角”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