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憐景趕忙捂住他的嘴,小聲道:“總管莫聲張,千萬不可讓皇上知道了!”
魏九功掙開她的手,麵露憂色,隻歎道:“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兒啊!這,這你叫我如何跟萬歲爺交待啊!”
“皇上怎麼了?”憐景停住腳步,疑惑道。
“皇上要見你,馬上!”
憐景皺了皺眉,片刻方才開口道:“勞煩魏總管在屋外稍候,待我換件衣裳便馬上跟您過去!”
魏九功微低了頭,終於還是遲疑著問了一句:“這傷是?”
憐景無奈地苦笑,側過臉說道:“主子賞的,做奴婢的哪有不感恩的道理?!”語罷便掩上了房門。
魏九功心下頓時一片清明。這皇宮之內的理兒,他自是比誰都清楚。這樣的事情時時都有,卻鮮少見到憐景這般模樣的,明明是傷的極重,竟還是堅持著,不說亦不逃,便是如常姿態。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定然不會發覺。這憐景也當真是有那麼一股子韌勁兒。能將這口氣忍下,方才可能走得更遠,站得更高!魏九功不由笑了笑,為何自己竟會如此肯定憐景會有飛上枝頭的那一天呢?其實並非“飛上枝頭”,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本就是一隻金鳳凰,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憐景一路跟在魏九功身後行至泰安殿,她盡力使自己的神情平淡自然些。可那周身尚未來得及加以任何處理的傷口,卻是疼得越來越厲害,光潔的額上漸漸沁出些許虛汗來。
“景姑娘,我便隻送到這兒了,過會子皇上問什麼,你隻照實答便是了,萬萬莫再觸怒了龍顏!”否則,你卻是沒事了,我魏九功可就慘了。後半句並未說出口,但卻是此刻魏九功最擔心的。
憐景明了地點頭,轉身邁入大殿。
“憐景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憐景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殿內沉靜的有些寂寥卻也充滿了肅然的壓力感,紫銅掐金絲三足雙耳鼎內燃著的已不是憐景之前備好的蘇合香,而是清涼的甘鬆香,香氣逸入口鼻間,竟也全然沒了那分適意。
過了良久,皇帝的聲音方自頭頂傳來:“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憐景應道:“回皇上,已是戌時了。”
“嗯,你還知道已是戌時了?”皇帝的聲音平淡,令她聽不出什麼端倪。但聞耳邊響起衣物摩擦的??之聲,不出片刻,眼前便出現了一雙明黃色金絲九龍翔雲靴。
“跪著做什麼?你不是不跪的麼?”
“奴婢惶恐!”憐景聞言趕忙開口道。
“惶恐?哼,你憐景竟也會惶恐麼?”話音未落,皇帝便抓住她的胳膊,硬是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這一抓,卻剛好觸到了她手腕上的傷,疼痛感瞬間竄上頭頂,內裏的衣衫竟已被汗水浸濕。憐景臉色蒼白,隻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複又跪了下來道:“奴婢有罪,奴婢不該擅離職守,請皇上降罪!”
皇帝習慣性地眯了眯眼,俯視著她厲聲道:“你若是願意跪,那便一直跪著罷!”
憐景低下頭,隻聽著皇帝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大殿之內。
門外候著的魏九功一見皇帝出來便趕忙迎了上去,萬分小心地照例問道:“皇上,您今兒個是去端福宮,還是朝陽宮?”
皇帝卻並未理會他,反而似是未曾聽到一般,隻頓了頓腳步,然後抬起右手,將掌心緩緩攤開來。手指上殷紅的痕跡讓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那是剛剛握住憐景手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