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齊瑞林心中一驚——說實在的他就怕說起現在,這也是他最近夙夜憂歎、寢食難安的原因了。
如果照著這樣下去就是沒有外敵的入侵,就是他這樣一直折騰下去也會身死國滅的。更何況還有一個漸漸緩過氣兒來的虎視眈眈的象奴呢?
“嗯!就現在——”淳於鵬依然是不依不饒。
“皇上隻是一時氣急毒火攻心,老朽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夠重新振作起來的!”齊瑞林抖動嘴唇囁喏著,但他自己也感覺到了說出的話語是多麼得蒼白無力。
“哼哼!難道說不理朝政是一時氣急嗎?難道說虐殺大臣也是毒火攻心嗎?如果齊閣老真這麼想那就是淳於鵬看錯人了,如果齊閣老還準備一直這樣下去那在下這一趟也就是白來了!”淳於鵬說完便雙手一拱:“告辭——“但他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看著齊瑞林仍在低頭沉思,淳於鵬忍不住一陣狂喜——看來有戲啊!想到這裏他不禁又來了精神:“在下跟隨天成皇帝在象奴呆了四年!不瞞閣老說——其實從戰敗的那一刻天成皇帝就後悔了!在象奴陰暗的牢房裏,在與世隔絕的琴島之上,在渺無人煙、虎豹橫行的野象穀,他曾無數次的念叨——朕要是早一點聽從齊閣老的話,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如今我沒命了事兒小,如果連累了文武百官和萬千黎民又如何是好啊——”這淳於鵬雖說是一介武夫,但卻並不是個迂腐木訥之人。看著態度漸漸鬆動的齊瑞林忍不住就胡謅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皇上他真得念叨起老臣了嗎?”誰知淳於鵬話還沒有說完,這個南蜀老丞相早已是老淚縱橫——仿佛淤積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都宣泄出來了。這種委屈既有二十年前那次早朝鄒亢的橫加指責,又有鄒震即位後自己對錢炳文那狗賊的委曲求全,還有這麼多年來同僚的冷眼相看和冷嘲熱諷。
“皇上啊!皇上——你真得還沒有忘記老臣嗎——”忽然間這個老人竟一下子撲倒在地,對著鹿苑方向不住勁兒地磕起頭來了。
“齊閣老你也不要過分傷心了!事情還沒到最壞的時候,隻要你我聯手一切還是可以挽回的!今日末將陣勢為這個而來的——”
“什麼?”聽到身後淳於鵬的話,齊瑞林不禁抬起頭眼中再次露出無限的恐懼:“什麼叫你我聯手!說——是不是被囚鹿苑中的天成皇帝派你過來的?”
“齊閣老此言差矣——皇上從象奴回來的時候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覺得這會是他的主意嗎?”說到這裏淳於鵬竟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淚:“其實皇上就想著能夠骨肉相見,過一個尋常老百姓的生活!沒想到一回來就被囚禁在鹿苑——囚禁也就罷了!誰知他竟將戚皇後慘死的帳也算到天成皇帝身上——不禁殺掉了所有相熟的宦官護衛,砍掉了所有可供乘涼的大樹,並且連最起碼的飯食也不供應了。這不是要活活害死他嗎?”說到這裏淳於鵬猛地看了一眼對麵的齊瑞林:“難道閣老願意看著天成皇帝活活被折磨死嗎?”
“啊——”被嚇壞了的齊瑞林猛地一聲驚叫,然後撲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不會這樣?如果不是在下星夜前來,怕是過不了多久天成皇帝就要被餓死了!”
“那你快說——要怎麼辦呢?你說出來——老夫都聽你的!”此時的齊瑞林早沒了主意,他如同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般機械地應對著,隻盼著對麵這個家夥快點說出要說的話兒。
“救出被囚禁的天成皇帝,逼病中的鄒震退位——”真是圖窮匕見,淳於鵬甚至連稱鄒震一聲皇上都不願意。
“啊——”雖然早就洞察了淳於鵬來此的目的,但由他親自說出還是引起了齊瑞林的又一聲驚呼:“你——你瘋了嗎——”他緊張地跑到門口對著陰沉的夜色看了看,在確信沒人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你怕了——”看著惶恐不安的齊瑞林,輔國大將軍淳於鵬陰惻惻地問。
“這是誅九族的大罪,誰能不害怕啊?我說淳於鵬——你活得不耐煩就是了,為何還要拉上老朽墊背啊!”仿佛一瞬間看到了血肉橫飛、肉頭落地的慘烈場景,如果不是估計當朝閣老的身份,他怕是早就要將淳於鵬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