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卻出意外了——女人竟然主動聯係自己!雖然僅僅是一封信,但還是讓錢炳文有一種心生不妥的感覺。
這裏麵到底寫著什麼?難道東窗事發了嗎?——不會的,絕不會的。如果事情敗露,那傳過來的刻就不是一封信了。此刻的自己即使沒有立刻變成羽林衛的刀下之鬼,怕也早就躺在內侍省的陰暗的牢房裏等著五馬分屍了。
會不會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那個機會來了,亦或是這個獨守空房的女人又想到自己了。又像又都不像,饒是錢尚書聰慧如此也猜不出其中的端倪。
算了!怕什麼?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畏畏縮縮了,這樣瞻前顧後還能成什麼大事兒。——想到這裏錢尚書心一橫,麻利地將信封齊齊撕開,抽出散發著香氣的撒花信箋靜靜看了起來。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鍾。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香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在這首娟秀的小詩之後,還綴著女人一行更加細小的字跡:明日辰時,城外火神廟一見,聊表相思之情!”
錢炳文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女人送來的不是什麼噩耗,也不是什麼千載難逢的良機,而是這樣一段炙熱濃厚的情話。
一瞬間虛榮充塞了全身,錢炳文一時間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再看看印在花箋上一枚唇印和粘在信紙上的斑斑淚痕,一種快意的舒暢開始在男人的心肺膨脹,他的嘴角悄然浮現出不易覺察的淺笑。
明天是火神節!這個女人好心細啊——同時一股暖暖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錢炳文命中缺火,所以總會在每年的七月初五到錦城之南的火神廟祭拜一下。自己隻是完事的時候對著躺在身邊的女人不經意地說過一次,不料她竟然就記住了!
“田七——”隨著錢炳文一聲呼喊,尚書府的大管家一陣兒風似得跑了過來。
“明天是七月初五吧——”
“回老爺!明天正是七月初五,小的早已經將祭拜的事情安排好了!”
“哦——”男人沉吟著突然猛地一下抬起頭,一雙眼睛直看著廊柱之外高低起伏的假山池沼,陰鷙的神色令一旁的管家田七也是不寒而栗。
“不去了!明天不去城南火神廟了——”
“啊——”田七先是一聲驚叫,接著便微微一弓腰身:“田七這就讓他們取了!”
錢炳文微微點頭,但隨即一雙眼睛緊盯著田七不再說話——
時間過得真快,彈指間兩天已過。
禮部尚書府,錢炳文雖然端坐在正廳,但一顆心卻依舊“咚咚咚”跳個不停。
自從田七一大早前往城南火神廟之後,他就沒有再安靜下來過。——怎麼會這樣魂不守舍?自己在擔心什麼?是怕女人不去還是?難道自己真得愛上了她嗎?錢炳文越不想想這些事情,但它們卻像是在心中生了根一般,一有機會便蓬蓬勃勃起來。
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惶恐不安,錢炳文終於在魂不守舍中堐到了天擦黑。看著田七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他竟一反常態地迎了出來:“怎麼樣?快說——”
“稟尚書大人!皇後——”
“混賬!我是咋交代你的!”雖然是極度迫切,但錢炳文還是對田七的疏忽大意極為惱火。
“哦!田七慌不擇言,望大人恕罪——”覺察到自己說漏嘴的管家田七也是忙、忙不迭地俯首請罪。
“好了好了!說吧——”
“稟老爺!她果然一大早就到火神廟了,並且一到那裏就喝退了所有的隨從,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才回去!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並且在下看到那女人還哭了很久!”
錢炳文沉默了——難道自己是真得小心過度了?他略一沉思再次問道:“還有呢?”
回大人——在下一直藏在遠處觀察,並將著火神廟四下裏看了個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更沒有內侍省、羽林衛的人——”
“哦——”錢炳文一顆跳動的心終於平靜下來:“你下去吧!辛苦了——”說完便閉著眼睛,斜躺在高大的靠背椅上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