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鄒亢滿臉關切的樣子,勒墨耳也不想再賣什麼關子了:“他們全死了——“
“啊——”隨著勒墨耳話音未落,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猛地響起,引得牢房中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原來是太監魏良輔,隻見他大張著嘴巴僵直在那裏,如同受到了極度驚嚇一般。
“怎麼?小魏子!你認識他們?”鄒亢疑惑地看著這個一直跟著自己亦步亦趨、戰戰兢兢的貼身太監。
“哦!不——不——奴婢隻是膽小,沒想到他們竟然殺了那麼多人!”魏良輔強壓著心中的焦慮和悲憤,故作鎮靜地回答著。
“哦——”鄒亢並不起疑——畢竟是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奴才,他還是蠻信得過的。
“包括我們巨象第一猛士——百夫長海裏青和他麾下的幾十名龍護衛在內,那女人和她的同伴在一夜之間被絞殺得幹幹淨淨,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在你那個弟弟剛剛做皇帝不久——”勒墨耳一臉關切:“雖然說我們巨象廷獄戒備森嚴!但如果對方處心積慮要殺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比如買通牢頭獄卒就可以——”勒墨耳的話使鄒亢想到了剛剛還張牙舞爪的獄卒——如果他不是揮舞著馬鞭。而是不動聲色地握著一把刀或是在送來的飯菜中放上毒藥呢?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要把我送到哪裏?”
“狹海之畔有一片廣袤的草原叫猛泐,那裏有一個古老的部族叫猛泐水傣。他們世代以牧象為業,性情溫順、樸實憨厚,你就去那裏吧!隔著一個廣袤的狹海,估計你那弟弟再厲害也不會找到你的——”勒墨耳詢問的口氣使鄒亢不禁怦然心動。——這裏高牆林立,隻有一條山洞通向外麵。自己即使有通天本領,想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如果到那個叫猛泐的地方,四周是廣闊的草原,隻要耐心等待總有逃出去的一天!
“好!我這就跟你們去——”鄒亢停頓了一下:“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南蜀皇帝請講——”
“我要帶上被俘的所有親隨!”
“那不行!”勒墨耳斷然拒絕:“不是本王不講情麵,人多了目標太大,容易走漏風聲!你不會不想要命吧——”
“那好!其他人可以不帶,但在下一定要帶上這個小太監——”鄒亢沉吟了一下:“還有我的輔國大將軍淳於鵬!”
“這個——”勒墨耳倒是犯難了。他最初的打算是就讓這南蜀皇帝一個人去,這樣能更隱秘一些。沒想到他還是個重情義的人——看來自己沒有看錯——想到這裏右賢王不禁心中一熱:“那好吧!咱們今夜就走——”
勒墨耳走了,留給鄒亢一個溫暖的笑臉。在曾經的南蜀皇帝無比灰暗的心中,這個巨象國右賢王的微笑登時燃起一片光亮。他靜靜坐在那裏開始反思曾經做過的一切——連年的征戰,無盡的殺戮。搞得自己的百姓怨聲載道,而四鄰更是雞犬不寧。如今兵敗落難了,連一向信任有加的弟弟也想斬草除根置自己於死地,而這個敵國的王爺卻是情深意重。
——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當鄒亢心潮澎湃的時候,魏良輔也沒有閑著。當聽到勒墨耳那一番話的時候,他頓時有一種晴天霹靂的感覺——他們如果都死了,自己還到哪裏找兒子和老娘呢?——等了這麼多年,遭了這麼大的罪、吃了這麼多的苦,沒想到卻盼來這麼個結果——蜷縮在牆角的魏良輔欲哭無淚。
“小魏子!你在想什麼?”看著鄒亢關切的目光,魏良輔不禁一下子站了起來:“稟皇上!小魏子也不知怎麼突然想家了——”說完竟嚎啕大哭起來。
“唉!小魏子,也真難為你了——”看著麵前這個哭天搶地的貼身太監,鄒亢也是悲從中來。竟一把將魏良輔拉了起來,張開雙臂攏住他的肩頭:“跟朕去那個什麼猛泐吧!不然不被殺掉也會老死在這裏的——到了那裏咱們再從長計議!一有機會你就趕快逃,不要再管朕了!”
“皇上!”魏良輔沒有想到主子竟會摟著自己的肩頭這樣語重心長地說,回想起曾經有過的種種行徑,他不禁哭得更加悲痛了——如果沒有自己的為虎作倀,皇上也不會身陷囹圄,南蜀萬千黎民也不會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皇上!小魏子死也不會離開皇上的——”說完便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
坐在桐油布罩著的車廂中,聽著吱吱扭扭的車輪聲。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沒有白天和黑夜。感覺好像是過了一百年之後,鄒亢才被兩個巨象國衛兵攙扶下去。當整個身子暴露在車外的一瞬間,他甚至能感覺到黑布蒙著的雙眼外暖洋洋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