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端王鄒震,鄒亢邊頓時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一貫敦厚溫和的弟弟竟然包藏禍心,就那樣不動聲色——先是拒絕,然後輔政,再接著輕而易舉地奪走了他的江山。說不嫉妒那是假的,但深陷囹圄的鄒亢又能說點什麼?
“看看這個人的耳朵後麵!”隨著鄒亢一聲吩咐,兩個龍虎衛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統領鏤環。
“還愣著幹什麼?快呀——”鏤環一聲斷喝,語氣中早已充滿焦躁不安——很顯然他也想快點兒知道答案。
隨著兩人輕輕撥開屍體耳後的頭發,一隻張牙舞爪的猛虎刺青若隱若現的露了出來。
“虎賁衛——”站在鄒亢身後的魏良輔不禁失聲驚叫起來。
而鄒亢更是臉色冷峻,他一把推開圍攏這死屍的龍虎衛。猛地一下蹲在地上仔細查看起來。
“皇上啊!怎麼會是虎賁衛?”
“虎賁衛?什麼虎賁衛——”對麵沉寂多時的鏤環突然追問起來。
“虎賁衛正是在下的禁軍!”蹲在地上的鄒亢沉聲回答道。
“啊——”包括鏤環在內,所有的龍虎衛又是一聲驚呼。
“快!再去外麵看看還有沒有活口,另外仔細查看是不是耳後都有這個刺青!”隨著統領鏤環急促地吩咐,兩個龍虎衛一陣疾風般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兩人有快速衝了進來:“稟統領!院外三十六人盡皆斃命,每人耳後都有一般模樣的猛虎刺青!”
“南蜀皇上陛下!看來要殺你的人確定是虎賁衛無異了——”鏤環終於無奈地說道,黝紅的兩旁上竟掛著意味深長的訕笑。
鄒亢依然蹲伏在屍體旁邊,鐵青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一旁的魏良輔更是大氣兒也不敢出一下。
“看來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南蜀皇帝,咱們還是快點走吧!如果再有幾撥人馬摸回來,末將就是想保護你也不可能了!”鏤環沉吟一番才謹慎地說出一句。
鄒亢依然沒有說話——仿佛老僧入定一樣,這個南蜀國的落難皇帝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魂魄。
他為什麼會這樣啊?難道一定要趕盡殺絕嗎?難道連自己的哥哥也不放過?“為什麼?為什麼——鄒震!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蹲在地上的鄒亢忽然猛地一下子躥了起來,對著暗黑的夜幕就是一陣歇斯底裏地咆哮。
“皇上!您別這樣——氣壞了身子那可咋辦呢?皇上!您消消氣兒啊——”守在身邊的魏良輔沒有別的言語,隻是一個勁兒地重複著這幾句單調的話。
很顯然鄒亢的出離憤怒使鏤環大為吃驚,他也立刻收起了剛才的不屑一顧,連忙畢恭畢敬地說:“皇帝陛下!現在還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咱們還是快走吧——這還是你們南蜀的地盤,萬一要是再有個什麼變故。末將可是真保不住你了!”
鄒亢沉默了——作為一個馬上打天下的皇帝,他早已將一條小命交給閻王了。從被零夢捉住以後他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他始終朝思暮想的是遠在千裏之外的老娘和妻兒。隻要她們能平平安安,自己死就死了吧!
就算是聽到鄒震繼位做了皇帝以後,他雖然有過憤懣和不甘,但每每午夜夢回想到的依然鄒震可以善待自己的老母妻兒。——直到今天這一群虎賁衛刺客的出現,才徹底擊碎了他的一廂情願!這個卑鄙小人既然連自己都不想放過,又怎能容得下剛滿周歲的嬌兒鄒期許?
不行!我絕不能就這樣死了,我要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隻要能活下去就有回去的一天。隻要能回去就可以保護老母妻兒。
“好!鄒某聽這位壯士的,咱們這就快走吧!一路之上還請盡心保護!大恩不言謝,鄒亢這就給你跪下了——”說完竟一下子雙膝著地跪了下來。
“皇上——”一旁的魏良輔沒想到鄒亢會毫無預兆地做出這樣的駭人之舉。——這自古以來哪有皇上下跪的啊?他忙撲過去開始拚命要將鄒亢攙扶起來,無奈他一個太監身單力孤,又怎麼扶起鐵塔般的南蜀皇帝。
“這這!這是從何說起啊——南蜀皇帝!快起來,這可不敢當啊!末將答應會盡力保護你還不行嗎?”說完也急忙跑過來用盡全力才將兀自長跪不起的鄒亢拉了起來。
從這一刻起鄒亢就打算好好活下去了!即使再苦再難他也發誓要勇敢麵對——一個看似完美的斬首計劃卻激起了皇帝鄒亢活下去的無窮勇氣,這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戚瀅菀、錢炳文之流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