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隔壁刑訊室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殷虹知道一定是哪個死鬼又被套上“閻王栓”了。“遇上閻王栓,隻嫌投胎慢”——這是內侍詔獄中新近流傳的話。在別人聽來都覺得毛骨悚然,但在埋頭“鑽研”的殷虹心裏卻有一種格外興奮的感覺——看著一個個囚犯在自己發明的刑具下悲慘死去,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愜意呢?
隨著嚎叫的嗓音漸漸沙啞,隨著淒厲的慘叫不成人音,隨著一切越來越低並漸漸歸於沉寂,殷虹知道這個死鬼怕是已踏進閻王殿的大門了!他默默放下手中的鐵錘和銼刀,一雙渾濁的眼睛無神地望了望門外幽深的走廊——這些天內侍詔獄都在用他的“閻王栓”,怕是閻羅殿中滿是腦殼破碎的惡鬼吧!
“吱扭——”隨著身後的門被推開,一聲尖利的公鴨嗓在身後響起:“皇後娘娘駕到——”
殷虹的身體猛地一陣,沉寂已久的心竟忽然有一絲悸動——一束亮光艱難地劈開籠罩在他頭上的重重陰雲,使他早已僵硬的身體一下下活泛起來。
——皇後?皇後怎麼會來到這裏?難道我“小蠍子”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雖然是五內翻滾,但殷虹卻並沒有動——欲擒故縱,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雖然知道怠慢太後可能會丟了自己的小命,但畢竟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賭上了這一把——輸了就死吧!賭贏了那我小蠍子還是一條龍!他再次操起手中的錘子銼刀開始“叮叮咣咣”的敲打起來,即使後麵傳來陣陣悉悉索索他卻連看都不看上一眼。
“大膽小蠍子!你聾了嗎?皇後駕到——你怎麼還不見駕?”衛翱看著悶頭苦幹的小蠍子,忍不住又是一聲暴喝。
對於沉默寡言的殷虹他了解地並不多,隻知道二十多年前這家夥就已經是二等飛雲捕快,外號“小蠍子”,正是那個死掉的封瞳封公公的得意弟子。他還知道他們神捕營那一件差事辦砸了,不禁活沒有辦好還折進去了封瞳、一幹宦官捕快和四個一等一的虎賁衛,最後隻有這小蠍子僥幸逃了回來。
衛翱是個精明人——不然也不會年紀不大就做上這內侍省詔獄總管。即使聰明人便明白一個道理——不明就裏便不能信口開河,所以對這個沉默寡言的獄卒宦官,他雖然不待見卻也並不敢怠慢——你想啊!捅了這麼大的簍子竟然沒被殺掉,那會是一般人嗎?
所以自從蠍子殷虹來到這裏以後,衛翱也就沒怎麼管過他。他不是喜歡鼓搗那些稀奇古怪的殺人玩意嗎?那就由著他唄——你別說這小子鼓搗出來的玩意兒還真好使,那麼多死活不開口的強種,一看到刑訊室擺著的“殷君刑具”便馬上老實交代了。
但今天這小蠍子明明聽到皇後來了,還依然拿出陰死陽活的樣子,衛翱便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似乎是為了自保,但更多的卻是為了討好這新晉皇後,他終於忍不住嚎叫起來。
戚瀅菀正待伸手製止,一直埋頭“叮叮當當”敲打不停的小蠍子卻猛地停下手中的活計,緩慢轉過身來。他揚起一雙死魚眼無聲地看了女人一眼,便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內侍獄末等獄卒參見皇後娘娘——”說完便匍匐在地再不起來了。
“哦!起來吧——”戚瀅菀柔聲說著,但一雙眼睛卻緊盯著殷虹身後的桌子,那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鐵環、尖錐、倒鉤和林林總總的各種工具。
“剛才的閻王栓是你鼓搗出來的?”
“稟太後!那是小蠍子閑來無事,隨便做著玩的,沒想到竟然就擺上用場了!”跪著的殷虹並沒有流露出女人期待的興奮,他依然還是那種不緊不慢的腔調。
“嗬嗬嗬!沒想到這內侍獄竟然還藏龍臥虎——”戚瀅菀一陣輕笑,便又格外多看了地上的小蠍子兩眼。這個中年宦官依然平靜地趴伏在自己的腳下,溫順恭敬如一條追隨主人多年的老狗。
“抬起頭來——”隨著女人一聲吩咐,殷虹緩緩抬起了頭。他低眉順眼,竭力將所有的鋒芒掩蓋起來,目光悲切,蒼白無色的臉上盡顯倉惶木訥。
“那這個叫什麼?”戚瀅菀忽然看到蠍子殷虹背後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圓不拉幾、烏不溜秋的東西,便緊走幾步一把拿了起來。
“皇後娘娘!小心夾傷了手!”殷虹輕聲提醒著:“這個叫‘苦梨’!”
“苦梨!好奇怪的名字——”戚瀅菀不禁好奇心大增,她嘴中不住嘟囔著似乎是在問殷虹,又似乎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