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再到巨象國一趟——”打定主意的栗芷婼沒有絲毫耽擱!也不管眾人的反對與否,在第二天拂曉的時候,一行四人便再次踏上了西進之路。
鄒亢從沒有想到自己會敗了,而且會敗得這麼慘!——如果不是身邊戰將拚死攔著,他怕是早就引頸自刎了。
如今這個落難的皇帝直挺挺地躺在象奴國陰暗潮濕的地牢裏,兩眼無神地仰望窗外漆黑的夜空,不自覺又想起了千裏之外的老娘、妻兒和南蜀國的萬千子民。目睹著身邊愛將一個個戰死、無數鮮活的後生慘叫著變成一堆堆死屍,鄒亢驚呆了,一股深深的悔意湧上心頭——自己連年征戰殺伐是否值得。
“皇上!喝點兒水吧——”魏良輔端著一碗水顫巍巍地湊了過來,金翅高聳的烏紗小帽沒了,簇新的長袍也是褶皺縱橫、汙穢不堪。上麵要麼是大片的血跡,要麼破爛成絲絲縷縷。白淨無須的大臉似乎也是好多天沒洗了,花白頭發散亂地披拂著。
——一向齊整的小魏子尚且狼狽至此,我怕是更加不堪了吧!鄒亢不無悲哀地想著。
看著遞過來的崩了一個豁口的黑瓷粗碗,口沿上竟然殘留著斑斑汙漬,鄒亢不禁眉頭一皺。
“哦!這碗奴婢已經擦過了,看起來爛了點兒——其實並不髒——”魏良輔連忙小心翼翼地說。
其實當大軍被圍的時候,魏良輔是打算趁亂逃跑的。但權衡再三他還是沒有走,想想也是——現在就這麼走了算什麼?南蜀皇宮肯定是回不去了——不保護自己的主子,而是倉皇地逃回來!皇宮中哪個能放過自己?
逃出來直接去找那個什麼叫雁秋水的,雖然能救出自己的老母乳兒,但這一輩子怕也隻能夠東躲西藏、隱居山林了。而這並是他魏良輔期望的——奶奶的!挨了要命的一刀,受盡了侮辱。讓自己就這麼像耗子一樣躲起來,他魏良輔不服!並且冥冥中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會和獨臂女人這幫人再見麵的——如此也好,就在這兒等著,省得自己天南海北地去找他們!
“小魏子!辛苦你了——”鄒亢接過盛水的黑瓷大碗,眉頭一皺仰頭一飲而盡。雖是戎馬倥偅、風餐露宿,但畢竟是一國之君,吃穿用度自然異於常人。自己又何曾受到過如此待遇,看著這陰暗潮濕的牢房,汙穢不堪的用具和鋪在臥榻上的蓬草,這個南蜀國的皇帝不禁一身歎息。
“小魏子!你也歇著吧!朕想睡會兒——”鄒亢不無疲憊地念叨著,然後在魏良輔的攙扶下緩慢移動到臥榻邊睡了下來。
巨象國攻入中軍的時候,亢本打算要自殺的——在哪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不是自己的妻兒老母、也不是南蜀國的萬千子民,而是死在鬥獸場上的精絕右將軍。他總有一種感覺——那個慷慨赴死的蘇拉,就是自己的影子。為什麼會有一見故的感覺,他的結局不正是自己的歸宿嗎?
就在他拔出金刀要引頸自刎的時候,身邊眾將士拚死按住了他。特別是輔國大將軍淳於鵬,為了奪下金刀竟然拚著一雙手不要了。禦製金刀削鐵如泥,淳於鵬四指被削掉竟然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
而一旁的魏良輔更是少有的抱著鄒亢的雙腿嚎啕大哭——皇上,你要是就這麼去了,我們可就真得完了啊!皇上,即使不念及奴才和一幫將軍,你難道就不想想太後、皇後和小太子嗎?
“是啊!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一次是末將無能。世上沒有常勝將軍,隻要我們能逃過這一劫,就還有機會的——”一身血跡的淳於鵬也在一旁幫腔——這個錚錚鐵漢絲毫沒有在意一雙斷手,虎目圓睜滿是乞求。
鄒亢被押解到邕城是在一個雨天!巨象國多雨這也頗為正常,但於鄒亢卻顯得格外的壓抑。極目遠望,起伏的遠山與這淋淋雨幕融合在一起,聆聽著雨滴敲打山茶樹發出的“啪啪”輕響,和巨大的囚車車輪碾壓泥濘的“吱吱”之聲,一向豪氣衝天的鄒亢頓時生出無限惆悵。
“台下站著的可是南蜀皇帝——”零夢端坐於高大的蟠龍王座上,神情倨傲地注視著大殿下麵。看著鄒亢一幹人等魚貫而入,他半是得意半是不屑地說。
“成王敗寇!鄒亢一介囚徒,不敢再妄稱皇帝——”鄒亢環顧四周,不禁心中一震——好大的陣勢,這巨象國的文武百官怕是全到齊了吧!黑壓壓地擠滿整個大殿,看來這零夢是鐵了心要羞辱自己了。
——哼!我堂堂一國之君豈能隨意羞辱,大不了——打定主意的鄒亢不禁挺直了腰板,雙目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大殿之上端坐著的巨象國大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