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秋風料峭,除了有遊動的哨兵悄然穿梭,和睡不著的兵士圍攏在火堆旁細聲暢談,整個南蜀兵營一片死寂。十萬大軍已沉沉睡去,五千座營帳如同碩大的饅頭,鱗次櫛比地排列在無邊的天幕之下,無聲地宣示著南蜀的威儀。營盤的四邊整齊分布著的高大角樓,守夜的衛兵手握鋼刀,雙目如炬,無聲地注視著遠近高低的一分一毫。天空間或有蒼鷹、禿鷲或是不知名的鳥兒展翅劃過,對麵西嶺雪山上不時傳來陣陣虎嘯猿啼,伴隨著颯颯秋意令人不寒而栗。
服侍鄒亢沉沉睡下後,悄悄大帳裏空無一人,魏良輔便悄然摸了出來。按照白日裏早已瞧好的路線,躲過穿梭往返的遊動崗哨。懷揣“暗影”的魏太監在巨大的營帳間輕車熟路地穿行。
終於到達山坳的一處空曠所在,魏太監迅速掏出懷中的雪鴿。將裝有寫著行軍路線紙條的竹管小心翼翼地綁在鴿子的腿上。
環顧四周確定四下裏並無異樣之後,他雙手一鬆,“撲嘍嘍——”脫離手掌的暗影拚命扇動翅膀,如離弦之箭竄入夜幕,一路西南而去。
“哼哼——魚兒終於上鉤了!”
千裏之外,高大巍峨的象王宮雄踞於整個王城中心,像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俯瞰著整個邕州城。
大殿內燈火通明,巨象國文武齊聚。所有的目光都齊聚在一個人身上。
零夢還是一如既往地英武霸氣,隻不過比以往顯得更加沉穩厚重。將手中握著的紙條揉成一團狠狠扔在地上:“蜈蚣壩!就是鄒亢的喪身之地!”臥在肩膀上的“暗影”紋絲不動,隻是間或用錐子一樣的小嘴輕啄男人的脖子兩下。
“王兄想好真得要這樣做嗎?”殿下的勒墨耳還是一如既往的眉頭緊鎖。
左賢王此言一出,殿下頓時一片喧嘩吵鬧。畢竟巨象國非好戰之邦,幾百年來偏安西南一隅倒也逍遙自在。如今無緣無故對一個強鄰宣戰,先不說道義上的增損得失,單就實力而言也無太大勝算。弄不好還會惹得身死國滅,陷萬千子民於水深火熱。這賠本不賺吆喝的買賣,文武百官就是想不通一貫精明的土司大王為什麼會這麼做,難道僅僅就因為那個獨臂女人的一番鬧騰嗎?
“怎麼?王弟還有什麼顧慮?”零夢猛地抬起頭,環顧整個大殿之下。看著滿朝文武的疑惑和不滿,也不禁心中咚咚直跳。
“難道王兄僅僅因為對一個女人的承諾,就要對南蜀開戰?”似乎洞察到了零夢態度的一絲鬆動,勒墨耳開始步步緊逼。
“王弟!你錯了——”零夢長歎一口氣,也不顧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走下台階,旁若無人地摟住這個唯一的親弟弟的肩膀。
“是他南蜀先進犯我巨象國,而並非本王要主動挑起戰端!”雖然是摟著勒墨耳的箭頭,但零夢的語氣卻逐漸強硬起來:“栗阿姐的承諾並不是本王要和零夢開展的原因!”
勒墨耳神情一鄂,沒料到王兄會有此一說。不光是這個巨象國的左賢王,就是殿下文武也是一片驚異。
“王兄的意思——”
零夢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生羞赧的弟弟:“有哪個國王不願意開疆拓土、雄霸天下?他南蜀憑什麼占據這沃野千裏的天府之國?王弟啊——人生短短百年不到,哥哥我不甘心哪!”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抓著勒墨耳拚命晃動起來。
看著哥哥眼中閃爍的晶瑩淚花,勒墨耳沉默了!周圍的文武百官似乎也覺察出了異樣,嘈雜的嗡嗡聲沒有了,整個大殿出現難得的平靜。
“王兄!小弟明白了——”平靜下來的勒墨耳掙開王兄的雙手,後退兩步就是深深地一鞠躬:“不滅南蜀!誓不罷休——”他猛地仰天高喊。
“不滅南蜀!誓不罷休——”文武百官的呼聲穿出象王宮的每一扇大門、每一根窗欄,甚至是每一道縫隙,在整個南蜀皇宮上空飄蕩。
“可是!鄒亢統帥南蜀十萬雄兵乘勢而來,前鋒已直抵西嶺雪山一側。我們該如何應對?”
“這個王弟不必擔心,哥哥我等著一天已經很久了,保管叫他有來無回——”零夢略一沉吟:“左右賢王和骨都侯禦書房候駕,其餘散了吧!”
寬敞的禦書房已然是秋意濃濃,隨著零夢一擺手,兩個侍從將一側牆上的布簾拉開,一幅巨型輿圖霎時呈現在眾人麵前。
零夢快步走到輿圖前,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聚集在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