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瞠目結舌的鄒胤澤和皇後宇文宜臻,她不禁仰天長歎:“天不助我呀!否則我慕容長楓一定讓你鄒胤澤國破家亡,讓你宇文宜臻誅滅九族!可惜啊——”她忽然低下頭,怒目圓睜,本已腫脹的眼角登時裂開道道血口:“快殺了我吧!慕容長楓即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陰風嗚咽,四下裏萬籟俱寂,隻有周遭衛兵高舉的火把燃燒發出的“吱吱”聲,高大的琉璃宮燈將整個清寧宮照得亮如白晝。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生怕哪個呼吸重了點兒而招來殺身之禍。
一旁候著的鉤曄早已嚇得麵如死灰,雖然慕容長楓的逃脫與己無關。但這事的確也是他內侍省辦得不夠幹淨,要是皇上真追究起來——怕是整個內侍省都難逃其咎。
鄒胤澤鐵青著臉,沒有人能夠洞察這個南蜀國的九五之尊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旁的宇文宜臻早已是臉色死灰,恍恍惚惚如同一句木偶。
對於這個萬人唾罵的父親——宇文宜臻始終是充滿怨恨的,雖然宇文昭把她當作心肝寶貝兒,給了她幾乎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對於父親的所做作為,宇文宜臻真得是羞愧難當。甚至於在每一個深夜都詛咒這個老賊父親能快點死掉。所以當騎著白馬的花鳥使翩翩而至的時候,她想都沒有想就答應進宮。
宇文昭乃當朝閣老、權傾朝野,自然女兒也不能太委屈了!巧的是皇上鄒胤澤正值青春年少,與知書達理、國色天香的宇文宜臻也是一見鍾情,自然他這個女兒也理所應當得成了母儀天下的南蜀皇後。
雖貴為皇後,宇文宜臻卻總是鬱鬱寡歡!她一直覺得沒有子嗣或許正是對她宇文一家的懲罰,是她那個老賊父親作孽的報應。於是從踏進皇宮的那一刻起,從來都是謹小慎微、樂善好施,希望通過自己的善行幫死去的父親恕罪,也好央求上天饒恕自己。
“慕容長楓!你陰使奸計,企圖加害皇後!如果不是朕及早發現,怕是——”雖貴為九五之尊,但鄒胤澤卻莫名地氣短起來:“你該當何罪?”
“哼哼!宇文老賊殺我全家,我現在隻不過報應到她女兒一個人身上,這算過分嗎?”看著高高在上卻已略顯慌亂的鄒胤澤,慕容長楓長發一甩,罵得更起勁兒了:“可惜這老賊早死,否則我一定食其肉寢其皮將他碎屍萬段!哼——還有你這個是非不分的狗屁皇上,你不是很能殺嗎?來啊——快殺了我呀!”
其實對於慕容一家的慘死,自己是心懷愧疚的。那時正值自己初登大寶,年輕氣盛。而作為兵部尚書的慕容熙卻每每在朝堂上和自己作對,弄得自己屢次三番下不了台!又一次甚至當眾拉扯自己的衣衫,搞得自己格外狼狽。
而這些都被老謀深算的禮部尚書宇文昭看在眼裏,於是在某次早朝一番不經意地密談之後,兩人就定下了誅殺慕容熙的計策!鄒胤澤知道:自己必須在當朝國丈和手握重兵的兵部尚書之間必須做出抉擇,因為他知道自己根基未穩必須籠絡一方,而不能左右騎牆兩邊都不落好!權衡再三他決定也隻有犧牲慕容熙了——
而十年後再次麵對這個兵部尚書僅存的後人,作為皇上的鄒胤澤是充滿矛盾的。他有心放過這個已被怒火衝昏頭腦的女人,卻又怕傳出去眾人腹誹——畢竟是謀害皇後的大罪。但要讓他真殺了這個女人卻又於心不忍——畢竟十年前誅殺慕容一門是自己做錯了!
就這樣一直舉棋不定,鄒胤澤終於遇到了即位以來少有的困境。他一直在猶豫著——
但痛罵不止的慕容長楓確給了他下定決心的機會——畢竟是一國之君,被人如此痛罵而毫無反應那還有何尊嚴?這樣還怎麼服眾怎麼治理天下!
鄒胤澤本就是性情火爆之人,所以心中的怒火被瞬間點燃:“左右!還不快給我拿下!”他頓了頓,還是痛下決心:“將這個謀害皇後的賤人拉出去砍了!”
“慢!”宇文宜臻尖利的喊聲響徹了清寧宮的天空。眾人注視著這個母儀天下的女人,眼中充滿不解。按理說:宇文宜臻應該是最恨栗芷婼的,她最應該盼著她死掉才對啊。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如果不阻攔,任由皇上殺掉這個狠毒的女人,誰也說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