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他們身邊,陌司從手腕緩緩爬下,我又一次把玉缽拿在手中,心裏默想:變大變大。玉缽像方才那樣變大。陌司緩緩爬入玉缽,此時所有蛇低著頭匍匐在缽中。
我抬頭發現,每個人的缽與缽中的蛇都不一樣。缽有竹製的、木製的,還有金屬製的,唯獨我的是玉製的。缽裏的蛇也五花八門,但沒有一條比的過陌司漂亮。
又是一段殘影閃過,一個少年捧著缽站在煙姐姐麵前,叫道:奶奶。冥煙摟著少年,到我麵前,笑道:“小嵐,這是我孫子冥禕,今年八歲。對了,小嵐你可叫我姐姐?如此一來,他可要叫你奶奶了。
冥禕一聽,笑著對我拱了拱手,煞有其事地說道:“晚輩這廂有禮了。”
我微微一笑,指甲輕撫著陌司的肌膚,忽然發現他的手中捧著也是一個玉缽,隻不過是碧玉,缽裏躺著一條冰藍色的小蛇,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慵懶的半睜著。
冥煙輕撫我的頭,笑著:“小嵐,以後像禕兒一樣叫我奶奶吧。對了,嵐兒你以後和禕兒一起接受訓練吧。”
我依舊點頭,嘴角的笑容微漾。看著眼前這個溫軟如玉的少年耍寶,不禁好奇,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養成如此的個性。他好幸運還有一個愛他的奶奶。媽媽,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隻是冥嵐卻不知道她並不是孤獨一人,在帝都還有一個時刻關心她的父親?
與此同時,姬哲正在一個墳前獨自悲傷,一束白菊上撒上了多少淚珠,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有誰知道這隻是未到傷心處。他不禁呢喃:“湘(冥嵐母親名為獨孤湘),為什麼要我這麼告訴嵐兒?為什麼這樣作踐自己?讓嵐兒恨你有什麼好的,你走的太匆匆,你把我和你的誓言當做什麼?這個騙局真的對嵐兒好嗎?……
他的淚凝結著他的愛與恨,滴落在泥土中,一陣風吹落,從遠方帶來些許笛聲,幽幽的伴著卷起的花瓣,凋零。
那一首曲子,本是有詞的,姬哲默念著,那往日裏自己奏曲,湘唱詞的情景曆曆在目,但那日子在湘亡國的那一日就結束了。她不知道他就是將要亡她的國,他也不知她是那國的公主,一段愛本是純潔。擔當夾雜了世俗,就變的不純了,一切屬於愛情之外的感情幹擾了,原本的記憶。
她走了,但他終究愛她,在亡國的那一夜,他占有了她,她終究回到了他的身邊,但那感情卻已被仇恨埋沒,直至死亡,他們才明白自己的心。姬哲依稀記得那詞:
伊人慕君兮,君可知
幾番相見兮,君已去
獨坐閨閣兮,繡幾方絲帕與君
君可知,伊人盼君歸
多少春秋兮,君終踏春來
攜妻帶子兮,伊人獨落淚
當月琉璃色,伊人舞曲兮
一番相思付春水,終得個,無情落老終
幾番琉璃月相約,才得個天長地久
……
他曾幾何時說,這詞太悲,她卻答,正因為悲,我才獨喜這一曲。那一日,她舞盡紅塵,那身紅衣仍在他的記憶深處盤旋,她的眸似秋水卻終究閉上,他的淚再悲也換不來她的蘇醒。不知何時,林琦已來到他的身後,“將軍,該回了,王爺該來了。”
姬哲起身,淚早已幹涸,若非淚痕,誰會相信一項堅強的將軍竟會哭泣,林琦體貼地擦去他的淚,但她自己的眼裏又何嚐沒有淚水呢?那個溫婉的女子,就這樣與世長辭,化作任何一個受過她恩惠的人,都會不舍,又何嚐是那個女子舍命救了她呢?
前廳裏,一個男子帶著孩子靜靜的品著茶,幽幽茶香伴著呼吸輕淺。隻見男子一身紫色蟒袍,雍容華貴,他自在的把玩著玉扳指,而那個孩子也安靜地坐在座位上。
姬哲大跨步走入前廳,聲音爽朗卻依舊掩蓋不了那絲顫抖:“上官兄,你來了。可有事?”
那男子微微拱了拱手,笑答:“你沒事吧。聽聞你愛妻逝去,擔心而來,特帶來些玉釀,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可好?”
姬哲捶了男子胸口,大笑:“明(明王名為上官明)還是你懂我,這是你兒子吧,我們進內院聊。綺,準備酒席。”
林琦淡笑:“是,將軍。”便下去了。
上官明一愣,“你還有侍妾?莫非你夫人是給她……”
“不是的,她是我二夫人,林尚書之女林琦。當年湘舍命救起林琦,綺便對湘十分感恩,平時也十分護著湘。若非你哥又塞給我兩個女人,我可能就隻有這兩個女人啊。湘她是自殺。”姬哲表情沉重,故作輕鬆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上官明拍了拍他,說:“聽說你還有一個女兒未婚,如今年方幾何,可帶出來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