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什麼時候,曾有個人告訴我,每個人都是上帝送給人間的禮物,而同時上帝也把整個世界贈與了你。曾經在我的心裏並不是這樣認為的,我的出生,僅僅在我的母親期望下產生。除了那張柔和的臉,其餘的便是欺辱與謾罵,我的身份,我的一切都是別人心裏的笑料。
我是將軍府的三小姐,一個連丫鬟都不如的小姐。我的母親是一個舞女,在一個雨夜給父親帶回了家,但從那以後父親便對母親不聞不問。我們所居住的秋湘閣,很小但卻很溫馨。很少有人踏足這裏,在大夫人和三夫人眼裏,這裏很髒。她們從來不來,甚至還不準其他人來。而二夫人卻很好,她總是給我帶很多很多東西,但她卻從來不笑。
我沒有一個完整的名字,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沒有取,大概是她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姓姬這個姓,僅僅因為到現在,六年了,我的父親還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征戰遠方,回家的日子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但我卻隻見過他一次,而且是站在陰影裏,遠遠望著他的背影。
的卻,這也許不是我的錯,但我卻什麼都無法改變。母親叫我嵐,說我就像那晨曦的白霧,那麼朦朧,又那麼美。二夫人叫我黛,她說我的眉如那遠山的黛色。
我曾覺得,我會就這麼過完我的一生。但,命運的軌跡卻不是我能掌握的,一切變得好快。似乎一覺起來,我就不再是我了。
在我六歲的一天,父親突然來到了秋湘閣。我站在母親的身後,偷偷看著他。他長得很威武,那雙眼很深,像一個寒潭,凍住了我全身的血液。母親抱緊我,看著他,忽然,母親的淚流下,打濕了我的麵頰。那淚很冰,我不覺也哭了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二夫人來了,什麼話也不說,抱著我跟著父親走了,母親呆滯的呆在原地,眼裏的空洞,讓我恐慌。這一天我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我,一夜無眠,隻是流淚,卻不知原因。
第二天,不知是誰輕輕在我耳邊輕喃,你的母親死了,自己上吊死的。要去看她嗎?是個很溫柔的聲音。
我呆滯的轉過頭看到了一雙陌生的眼睛,一張陌生的臉。是個很漂亮的男人,一襲玄色長衫,手裏輕搖一把扇子。
我點點頭。
他輕輕抱起我,把我的頭擱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味道,像母親經常喝的藥味,但更好聞。
很快到了一個地方,熟悉的地方,秋湘閣。他帶我來到一塊白布前,白布下似乎蓋著什麼,淺淺勾勒著母親的輪廓。我不知道為什麼,很確定白布下的就是母親。但我卻哭不出來,眼前是模糊了的白色,心空落落的。
看著滿目的白色,我覺得也許我應該要大哭一場,但我的淚似乎早已在昨天流幹了。
那個男子輕輕拍著我的背,輕聲說道,想哭就哭吧,不要憋著,這樣不好。
在一瞬間,我有一種向要逃離的衝動,但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籠罩著我。關於母親的記憶,伴著心跳孤獨的回放然後流出腦海,我有一種最後回憶的想法,很珍惜,哪怕左胸口空落落的難受。淚始終沒有流下來。
夜分外寂靜,父親走到男子的身旁,對著我緩緩地說:“你叫什麼?綺(二夫人名為林琦)說你名為姬嵐。是嗎?”他的聲音很緩和,但卻很堅毅。
我望著他,搖了搖頭。
父親一愣,繼而說道:“你是不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移開視線繼續望著那肅穆的白色。
父親笑了,依舊是那種緩和的語調:“那你就叫姬嵐吧,字黛煙。你願意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看他,隻是將手抓緊了那個玄衫男子的衣服,總覺的這能給我無盡的安全感。
玄衫男子看了看我抓緊衣衫的手,開口:“你願意拜我為師嗎?我可以教你很多。”
其實我並不懂他口中的很多是什麼,但那淡淡的草藥味讓我安心,所以點了點頭。但目光卻投向了父親。
父親什麼也沒有說,從他手中抱過我,帶回了那個陌生的房間。
父親把我放在床上,小心的蓋上錦被。他在我耳邊說了好多,我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