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禁軍很年輕呢,大概和他一個年齡,他想。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因為全身的血都順著胸口的貫穿傷流了出來,將地板染上一層血光。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恐懼的情緒在他的眼眸裏凝聚著。原來他也會害怕,就像自己也很害怕一樣,蕭衍城想著。可是他們的身份和立場不同啊,所以自己害怕就可以躲到別人的背後,而他卻不行,縱然他在害怕,他也要持這刀,一往無前。不管他握刀的手會不會顫抖。
蕭衍城半曲這身子將禁軍的眼睛和上。淚珠不受控製的滾了出來。他不知道他在為誰哭泣,是為了自己的懦弱和害怕,還是為了這個死去的禁軍?他不知道。
忽然湖麵上傳來一陣長嘯的聲音,所有人都不禁偏頭望去。一艘長舟衝破湖水的限製像是一隻離弦的箭一般衝了過來。站在船頭上的人仰天長嘯,他的身上披著一身鋼甲。在他身後是數以千計的禁軍士兵。
德親王,陸嵩豹。
“殺了他們,快!”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而這道聲音就像是進軍前的鼓聲,原本靜立不動的黑甲武士即刻躍起,身影像是雄鷹撲了過來。禁軍同時大喝揚刀向前,與刺客們纏鬥在一起。
禁軍擅長的是大規模的陸戰,他們更擅長的是結陣而行,而不是像這種純粹的一對一纏鬥。片刻之後便有數十個禁軍倒了下來,脖子上鮮紅的傷口向外噴灑這鮮血。
一個刺客衝破禁軍的包圍揚刀斬向蕭衍城。可是隨即便停止了,軒予立劍擋在蕭衍城麵前,與刺客纏鬥在一起。軒予用的是在北涼國軍中廣為流傳的《破甲刀法》,是騎兵慣用的刀法之一,可是如今軒予一沒有馬,二用的也不是刀,雖然刀劍相同可是若真是拚死搏命,劍還不能替代刀。幾招過後,敗勢忽現。
又是一顆頭被斬下,血隨著頭高高的揚起,落在了甲板上。血灑在了蕭衍城的臉上。
血腥味刺激這他的鼻子,他胃裏不住的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吐了出來。一個刺客撲了過來。軒予高聲吼叫,想把劍去救,可是無奈卻被與他纏鬥的刺客封住了劍勢。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刺客跳到了蕭衍城麵前,高高的揚起手中的短刀。
蕭衍城忽然猛的抬起了頭。他忽然覺得腦袋裏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什麼東西一眼,腫脹的讓他感覺到腦袋就要爆炸了一樣。那是原本不屬於他腦海中的東西。恍惚中他好像聽見了歌聲,清揚悠遠的歌聲。
是個女人在唱歌。他猛然抬起頭,他趴在一個人的懷裏。那人清唱這歌,素白的手輕撫他的後背,她的背後是落日的餘輝,大地都被散上了金色的光芒。他想知道這女人是誰,他抬起頭望去。逆這陽光的他隻看見了一片光明,他看不清楚那個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臉。女人唱著歌輕撫著他的腦袋。她的身上散發著茉莉的清香。
他知道這人是誰,他掙紮著抬起頭,努力的去看那人的臉。可是那光芒還是籠罩在她的臉上,無論他多努力,他還是看不清楚。女人撫摸著他,忽然把他抱在了懷裏。溫暖的像是個太陽。
蕭衍城的眼裏不住的往外留著。他也重重的抱住那個女人。可是光芒卻在那一瞬間忽然收斂,又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去。在哪充斥的黑暗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中,他仿佛有看到了他一直都不敢直麵的夢魘。
刀,好多的刀。血,好多的血。
“拔刀啊,拔刀啊??????”那是那個女人淒慘的悲鳴。豐富從遠方傳來,有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他站在黑暗中,不停的尋找,他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他手中的刀低低的怒吼。可是他什麼都看不見,那是一片純粹的黑暗,他找不到他想要尋找的人。
“拔刀啊,拔刀啊??????”軒予忽然怒吼起來,刺客的短刀裏蕭衍城的頭顱有近了一分。
黑暗中忽然憑空彈出一把刀,他避無可避。一個人影卻隨著躍入他的懷中,溫暖而輕盈。刀隔斷絲綢的聲音很響亮,血也順著流出。蕭衍城低下頭,用力的抱著那個人。隻聽見那人至死還在低聲說道:“拔刀啊,拔刀啊??????”身影聲音越來越小,終於低不可聞了。他知道那人死了。
“媽媽”
刺客揚這短刀的手忽然在半空中一頓,因為他麵前的年輕人變了。他的眼睛或許是因為充血而變得血紅,他的牙齒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上露出幾點血跡。他好像看到了一種名叫憤怒的悲傷火種在年輕人身上劇烈的燃燒著,他莫名的恐懼。可是旋即他就冷靜下來,他是專業的殺手,他不能因為這些事分了心。
刀光如潮。蕭衍城手中的刀還是出鞘了,冷冽的像是北涼國的風雪,隻是一道寒雪便撲麵而來,利刃未到,寒風亦足以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