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挺想保護好他的,就像保護你一樣,可是我做不到啊,”陸嵩陽又喝了一口酒,語氣忽然快速起來,他用筷子敲擊著酒桌說道:“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
“哥哥想做的事,肯定都能做到,其實還是哥哥不願意做吧?”陸嵩豹喝了幾口酒,臉微微漲紅。聲音也有些打顫的說道。
“不願意?!”陸嵩陽重複了一邊他的話,端起酒杯,又滿滿的飲下一杯。粗曠的用袖子擦了下嘴角上粘著的酒水。“我願意做啊,我怎麼可能不願意做!可是我老了,我老了,你明白嗎?我的弟弟,要是放在十年前,就算是犧牲什麼代價,死多少人我都不在乎,可是我老了,有些事再也沒勇氣做了。”
陸嵩豹默默的吃著已經涼了的菜,一言不發。
“外陸人已經多少年沒在大陸上露麵了?時間久的已經讓大陸人忘記了他們的可怕了嗎?”陸嵩陽的話音忽然一轉,聲音低沉中似乎藏著一絲憤怒:“可是我沒忘,晉國的國主沒忘,北楚的國主也沒忘,而我們的盟友也沒忘。而西唐國國力日益衰弱,可是他們卻又占據著大量的土裏,這怎麼能不讓其餘幾國心動?他們組成聯軍就是希望能在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損失將西唐國吞並從而裝大自己的實力。但是他們想要的隻是吞並,不是混戰,我們都明白,混戰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而對於外陸人來說,這無異於鶴蚌相爭,得益的隻能是他們!”
“外陸人?”陸嵩豹微微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外陸人是個可怕的稱呼。外陸人主要指的是那些對於入主大陸有強烈執念的族類。有傳說中居住在世界盡頭的蠻荒人,也有居住在不同海島上的水族人。也有自稱是神的後裔,居無定所的龍族人。他們外貌上和大陸上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信仰和思維方式,卻又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最近一次外陸人入侵大陸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陸嵩陽正值壯年,還曾經親率過大軍大舉抗擊過外陸人。可是也正是那一戰中,才讓陸嵩陽真正意識到外陸人的可怕。
蠻荒人身軀龐大而有力,身穿盔甲手持長槍的蠻荒人,往往要數十個大陸武士才能撂倒。水族人擅長水下作戰,傳說他們下水之後,下半身都會變成像魚的尾巴一樣的東西。而比起龍族人來說,他們都算不得可怕。龍族人極少出現在正麵戰場上,一是因為他們的族人數量稀少,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龍族人與生俱來的特殊天賦。他們一生之中有一次變化外貌的機會,他們可以完美的易容成任何一個人。他們是大陸上最高明的間諜。甚至有傳聞說,最靠近外族人登岸的國家晉國,第一次交鋒前昔,國主手下有數十個上將,在同一時間消失,而伴隨著他們的消失,調遣兵馬的兵符和麾下的戰士都會一同消失。
不過雖然外陸聯軍實力驚人,可是大陸的軍備也不是吃素的。而且相比較外陸人需要從海外的大本營源源不斷的輸送資源和人力,大陸有著天時和地利的優勢。最後還是傳奇名將,東楚國的名將李霖震,率領重裝騎兵,從群山間穿過,千裏奔襲到外陸聯軍的後方輜重。一舉切斷了外陸聯軍的資源供應,外陸聯軍不攻自亂。最後雙麵合圍,將外陸聯軍徹底趕出了大陸。據悉,整個戰役曆時三年,大陸有將近一半的麵積都經受了戰爭的洗禮。而這一戰過後,大陸每一寸土地未嚐不保守摧殘,人口減至全盛時期的五分之三。而城鎮的生產力水平也普遍下降。縱然已經休養生息了二十年,可是現在的大陸,還是沒有恢複到全盛時期的水平。
“哥哥,如果其他幾位國主都明白這個道理,那麼我們何不和西唐國站在一麵上,那樣我們未必不會兵不血刃的保住西唐國!”陸嵩豹忽然眼睛一亮說道。
陸嵩陽笑了笑,又喝了一杯酒。“弟弟你想的太簡單了,西唐國人稀地廣,比起北楚和晉國之中的那一個國家來說它都太大了。就像是一個持這美玉走在街道上的孩子一樣,第一天也許沒人會去搶,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呢?握著美玉卻沒有守護美玉的能力,美玉真的能被孩子好好的護在手裏?”陸嵩陽搖了搖頭說道:“而且北楚和晉國今年紛紛有不同程度的饑荒,他們急需要一場戰爭來消耗過多的人口。他們是鐵了心了要滅掉西唐國。你不知道,我接到求救的國書的時候,晉國和東楚國的一部分聯軍離秦城隻有三百裏。”
陸嵩豹微微一怔,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他們不敢打吧,他們怎麼敢打,我們和北涼國可是有盟約的,這個當口,他們不一定能全勝!”
“這種事很難說啊,聽說北涼國那個老狐狸也派出了軍隊,雖然不算是三國聯軍,可是他確實也想分一杯羹。”
“哥哥,所以他已經是一個必死的人了嗎?”
“是啊,是個必死的人了!”陸嵩陽端起酒杯,在自己弟弟麵前晃了晃輕聲說道:“我將飛虎騎派了出去,我們不能站在三國的對立麵上!”
陸嵩豹不說話了,端起酒杯,向著角落了敬了敬。陸嵩陽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是一個昏暗的角落,那裏沒有一個人。陸嵩陽忽然明白什麼似的,歎了口氣,也端起酒杯衝著那個角落敬了敬。
他們的朋友就要死了,他們卻要在這裏喝酒,縱然不是把酒言歡,可是還是有一種悲傷感充盈在大殿裏。窗外傳來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房簷上傳來雨落的動靜。叮叮當當,像是玉珠落盤的聲響,世界忽然的安靜了。沒有快樂也沒有悲傷。
“又下雨了!”陸嵩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