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暮色微涼,司錦宮裏紫檀飄香。
富蘭貴人斜靠在軟榻上繡著女紅,長睫輕垂,蘭花指夾著銀針來回穿梭於軟緞,一針一線小心細致。
“富蘭貴人派人如此著急的尋我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花月滿氣喘籲籲的靠在門口,吹了吹額頭上黏著汗珠的劉海。
她不過是在未央宮小睡一會,司錦宮的小宮女便火燒屁股的來敲她房門,瞧著那小宮女滿臉的急躁,她以為司錦宮塌陷了呢,以至於沒了命的往這跑,卻沒想到竟看見了這麼一副悠哉的美人繡花圖。
富蘭貴人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軟緞,走過來握住了花月滿的手:“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想求太子妃幫臣妾一個小忙。”
“今兒是孟蘭節,按規矩臣妾要陪同皇上去長陵宮祭祖的,可是每年臣妾祭祖回來之後,總是後怕,是臣妾自己膽子小,也不好和皇上抱怨。”
她說著,握緊了花月滿的手:“所以臣妾想,太子妃今兒個能不能留在臣妾的宮中,等臣妾回來了,也好能讓太子妃陪著臣妾說個話,討個安心。”
她羸弱的麵頰上染著一絲羞愧的紅暈,憐憐雙眼中充著的那份期盼,讓人根本找不到懷疑的理由。
花月滿無奈,就這點小事,也至於那小宮女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富蘭貴人察覺到了她臉上的神色,握著她的手一抖:“太子妃可是不願意?”
花月滿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我留在這裏是沒問題,不過可否請富蘭貴人先給我安排個地方?讓我眯會眼。”
她昨兒是在未央宮裏過夜的,擔心被她折磨了這麼多天,幾欲暴走的老皇帝會一咬牙,一跺腳的派暗衛暗殺她,所以她基本上是一夜沒怎麼合眼。
“是臣妾的疏忽,沒看出太子妃臉上的倦意。”富蘭貴人了然的笑了笑,招呼了門口的宮女,吩咐著先將花月滿安排在了西側的小院,
她眼看著在宮女的指引下,走一步恨不得打三個哈氣的花月滿漸漸消失在了前廳,方才斂起了麵頰上的笑容,轉身朝著裏屋走了去。
站在正廳門口的七巧,心裏酸楚的不是個滋味,她明明從始至終就站在這裏,可娘娘卻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一樣。
她來司錦宮一晃也是這麼多天了,天天都是度日如年。
幹活的時候,別人動手她站著,吃飯的時候,那些宮人恨不得離著她越遠越好,時不時偷偷一笑,話裏有話的說一句:“哎呀,人家可是太子妃身邊的人。”這些種種的哪一樣,不是往她的胸口上戳刀子?
不是隻有被打被罵才叫被欺負了,這種帶著冷暴力的冷嘲熱諷,比往她臉上抽巴掌還疼。
七巧欲哭無淚的站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忽然堅定了目光。
她要去求富蘭貴人,富蘭貴人那麼善良,她一定會幫自己這個忙的,隻要富蘭貴人肯在娘娘的身邊說幾句勸慰的話,娘娘一定會消氣的。
如此想著,七巧再是不遲疑的匆匆朝著裏屋走了去,站定在房門口的她吸了幾口氣,舉手正要敲門,卻聽聞屋子裏傳來了輕輕地對話聲。
“主子,太子妃真的同意留下來了?”
“這個是自然,我的演技天衣無縫,她又怎麼會看出破綻?”
裏屋,富蘭貴人雙腿交疊,窈窕的身段打斜輕靠在紅木椅子上,白皙的手心支撐著麵頰。
念夏站在她的身後,輕輕按摩著她的肩膀:“主子是何肯定五王爺會進宮?”
富蘭貴人丹紅的唇挑起一個老謀深算的弧度,滿眼的冰冷,一派的老成。
“五王爺易怒的性子我親身體會過,不管太子妃和五王之間有什麼勾當,太子妃在假山時和那暗衛說的話都會刺激了五王爺,今兒晚上要祭祖,後宮裏所有人的都會前往長陵殿,太子妃如此的孤立無援,你說五王會放過這個算賬的好機會麼?”
曾經幾時,在她初初入宮時,因為被舒雅貴人陷害,不小心在後花園惹怒了五王爺,五王爺
當著許多的妃嬪的麵,一丁點麵子不留,貶得她一無是處。
她當然知道五王爺這般的舉動,也有幫著舒雅貴人出氣的意思,所以她才會記恨到今。
“一會你去派人在宮裏散出去消息,就說今兒個晚上太子妃留宿在了司錦宮。”
五王爺倒台,五王爺身後的叔舅親戚必定會受牽連,沒了大樹可靠的舒雅貴人又能囂張多久?
念夏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主子真有把我五王爺會殺了太子妃?”
富蘭貴人冷冷一笑:“殺與不殺沒有任何的區別,隻要他來了和太子妃幽會,而剛巧我又帶著皇上撞見,你以為五王爺還會說得清楚?太子妃是五王爺的四嫂,小叔和嫂子私自見麵,這個罪過就已經夠五王爺受得了。”
念夏了然,可又驚訝:“那這樣太子妃豈不是也要跟著……”
富蘭貴人眉眼一掃,遮不住的陰狠:“她既算計我,就別怪我反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