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脆坐下,後身依靠一顆大樹。抬起頭,我看到一個大賓館,就像欣賞近在眼前的畫廊,每個房間都住著客人。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當然不是琳,而是那個經常在車上乞討的中年男子。我遭遇他不下十幾次,無論是在火車或是長途汽車上,他看到車剛啟動就挪動起墊著兩塊橡膠皮的雙膝,口唱“哥啊,妹啊,美了,樂啦”等,逐一乞討還拒絕吃的喝的,隻要錢。
車上的服務員也拿他沒有辦法,他會購買短途車票。他跪在你麵前,哼唱淒美的小調,眼睛巴望你,渴望你趕緊掏一點錢打發他。遇到大度的,還真給的不少,對於零毛的小鈔票他不接手,繼續扯開嗓子讓你大發慈悲。
當你掏出五元或十幾元鈔票給他,他還會說“謝謝!”,轉身移動麵相他人。他的臉方正,黑乎乎的,大眼睛雙眼皮,我一眼就認出他。
奇怪的是,就這麼個瘸子,就這個乞丐,今晚上卻出現在豪華的賓館裏,更讓我奇怪的是,他竟然不瘸!隻見他還是哼唱小調,不過是歡快的愛情歌曲。他迅速脫掉外衣放進一個袋子裏,又從另一個包裏取出休閑褲和夾克。他把盛放舊衣服的袋子塞進床底,然後褪掉所有內衣進入洗浴室洗澡。
當他洗好出來時,儼然是一個白領的派頭。他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津津有味地欣賞電視節目,還不時地探頭探腦,眼睛溜向門口,像是在等待什麼人。我也盯緊了這個房間,看看他究竟搞什麼名堂。
門開了,一名看似清純的女孩含笑走進房間。
他一下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快活地直奔女孩。接下來是擁抱,女孩被他用力抱緊,腳尖觸地。她抱著女孩放倒半圓的沙發裏,單腿跪在地下,兩眼熱辣辣仰視著女孩,手放在女孩的雙膝。
“又來視察工作啊?”女孩問。
“快別提視察工作,主要是想你!”他說。
“想我?是嗎,那你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女孩又問。
“處理好了。法院已經判決,我們沒有孩子,房產一人一半。”他交代。
“你要的是房子還是現錢啊?”女孩不放心地說。
“我當然是要的錢啊。下個月就可以彙入我的賬戶,到時候我在這裏買一個像樣的樓,不行就用你的戶名。”他許諾。
“這就看你的表現了。你的工作也不能整天天南地北的,就在這裏開發市場算了。”女孩期待他的回答。
“那是自然,我和我們的老總談好了,我還是地總。”
他還未說完女孩就問:“什麼叫地總啊?”
“哈哈,小傻瓜,地總就是地區總經理,主抓一個行政地區。我們老總開會的時候總說,你們每個人都是省長和市長,因為一個地區歸你們負責。你想啊,我的待遇這麼高,出差費每年都十幾萬,就別說招待費了。對了,你爸爸請同學的餐費發票你帶來了嗎?我正好借此機會給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