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死了,這樣的夜,這樣的月,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幽靈會四公子,聽風,憐花,妖月,映雪…都死了,剩下的應該隻有一個人,一個從出現便讓水冰汐頭疼到現在的人。
水冰汐氣息微弱,嬌柔身軀破敗,憑著最後一口氣沉浮在血海。四麵八方的魑魅魍魎,不斷變換造型向她嘶吼過來。神魂被牽製,掙紮,撕扯,越是拚命越無法逃離這窒息的血腥世界。
“難道我便這樣死了嗎?”
水冰汐喃喃,無意識動作,將逆天石緊緊抓在手心,那裏麵還有一個孩子,一個未出世便失去母親的孩子,她不能讓她受到噬魂之淵的傷害。
死是件容易的事情,像詩客酒客那般,無聲無息消失,屍毀人亡,骨肉分割,半點痕跡都不留。可活著卻是一場比死更艱難的征伐,像她這般,從少年到現在,一路的命途多舛,身不由己。別人的命她做不了主,就連自己的命,有時候都是做不了主的。她隻想活著,不願莫名其妙的死亡,可是活著這件事情,似乎一直都是以死亡為代價,她不想殺人,便隻能被人殺,不想被人殺,便隻能殺人。這條邏輯,簡單得近乎透明。
“娘親…”
迷迷糊糊之間,逆天石中光影閃動,一隻全身雪白的小兔子睜開眼睛,紅寶石般的琉璃大眼,水汪汪的瞳仁閃耀靈動光澤。
“娘親…”
小兔子輕輕蹬腿,伸個懶腰,無意識動作,潔白身軀散發皎潔光暈,一層又一層的光暈聖潔柔和,逐漸溢出逆天石控製的範圍將神識崩潰的水冰汐纏繞進去。
“哧哧!”
皎潔光暈滲透,自主修複水冰汐體內四肢百骸,殘缺不全的神識慢慢複蘇,被噬魂之淵壓榨得幹枯灰暗的血液漸漸趨向緩和,雖然無法頃刻之間恢複到巔峰時期的鮮紅聖潔,但支撐著水冰汐從迷茫到清醒已經足夠。
“嗚嗚,好累啊!”
小兔子呢喃,寶石般的大眼睛迷離夢幻,豎著耳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倒頭便睡,依然是無意識的動作,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樣子。而隨著小兔子陷入深度睡眠,柔和的白色光暈隨之散去,暗沉的噬魂之淵恢複寧靜,絲毫看不到之前萬紅從中一點白的神奇景象。
水冰汐正好恢複神誌清明,雙手一掙從血海中坐起身來。
“發生什麼了?我怎麼感覺自己身體好了一些?”
水冰汐呢喃,揉著眼睛內視丹田,發現自己雖然傷得很慘,但某些關鍵部位卻愈合了,被一層不知名的白霧包裹,如清風拂過,回歸母體,傷痕累累不再疼痛,相反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舒服。
“不管了,好歹又活了一次吧!”
水冰汐輕笑,將逆天石托在掌心,內裏的小兔子睫毛撲閃,呼呼大睡,並沒受到噬魂之淵一絲傷害。
她原本不是糾結的人,自然更不會糾結這層白霧對自己是好是壞。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轟隆隆!”
隨著水冰汐意識清醒,無邊血海轟然褪去,猶如來時雷霆萬鈞無法可擋,去時依然曇花一現無人可留。
狹窄空間刹那化為浩瀚沙漠,水冰汐成了一個遊離沙漠的獨行者,頂著烈日炎炎,一步一步緩緩行走在金黃沙漠之間。這裏沒有人,沒有食物,沒有水,唯一的活物,隻是水冰汐一個。
陽光,黃沙,狂風,一個白衣勝雪傾國傾城的美人。
這是這副畫卷唯一可見的存在,單調,寂寞,冰冷。
“死亡沙漠!”
前方巨大石碑一柱擎天,水冰汐孤獨駐足,纖纖玉指拂過柱身塵封的灰燼,出現八個大字:死亡沙漠,生者止步!
“水冰汐,通過死亡沙漠,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西門靜訾聲音穿透沙漠回蕩虛空,冰冷,淡漠,不藏任何感情。
水冰汐苦笑。
她也隻能苦笑而已。
死亡沙漠,東域與南域的域麵守護神碑,穿透死亡沙漠,外麵的世界有可能是東域,也有可能是南域。可無論是東域或南域,現在都不是她理想的藏身之處。西門靜訾這是不留餘地了,莫說她重傷垂死無法穿透死亡沙漠內密密麻麻的空間亂流,即便曆經千辛萬苦穿過了,西門靜訾也會在出口布下必殺之局。
橫豎都是一死,這殺局,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