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謝主隆恩!”
卿月笑嘻嘻撥開夏侯君晟無良雙手叩謝君恩,丟給水冰汐一個“作,那些年你使勁兒作”的表情翩然離開。
“…”
水冰汐摸摸鼻子,我又做錯什麼了?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群臣百官看看紅衣芳菲欺霜賽雪的卿月,再看看素麵朝天雪衣清冷的水冰汐,不約而同都在心中鞠了把同情的老淚,想當年邙山青塚躍馬揚鞭,一代天女踏花歸去馬蹄疾,何等風華絕代?如今了卻君王天下事,青燈古佛風隱鍾,即便風姿絕世的天女也免不了花容不再君恩薄,何等的蹉跎淒涼?
悲情啊,悲情!
千古第一悲情奇女子,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天女?
“那什麼…”
眾目睽睽中的水冰汐尷尬低頭,下意識將啃著的雞腿藏進衣袖,作為被眾多悲情眼神重點照顧的主人,她內心其實也籠罩著深深的悲情光環,怨蒼天無眼,怨世道不平,怨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怨…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擦,又想多了!”水冰汐暗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想說的是,不就多啃了幾隻雞腿而已,諸位如此萬眾矚目是幾個意思?這還讓本姑娘怎麼愉快的低調下去?”
水冰汐當然不知道,她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又讓多少多愁善感的文武百官操碎了心…待水冰汐弄清楚萬眾矚目的內涵所在紅著老臉端正坐姿之時,由卿月帶領的舞龍隊已全服武裝上來。
關中舞龍天下第一,這天下第一中的第一-天家舞龍隊的功力自然也不是蓋的,舞龍者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武道修行大致在化靈境以上,一個個步伐矯健,身手敏捷,龐大的陣容在卿月的帶領下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直將一條百丈長龍舞得山呼海嘯,赫赫生威,台上台下,滿堂喝彩。
水冰汐水眸清幽,平淡悠然,纖纖十指輕晃琥珀神杯,拳頭大的杯肚玉液流光,清香悠遠,熟悉的味道,陌生的感覺。
五年之前,洛城懸崖下,她以幽蘭體香,解他刻骨巫蠱,自那而後,哪裏有重逢,哪裏便有這樣的酒香。他以天下名蘭,為她調製天下獨一無二的酒,這酒,名喚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人說海誓山盟易許,人說白首春秋難得,人說年少兩相歡,耄耋不可期。
酒還香著,人還在著,彼此對望,空留餘傷。
這天下,這霸業,何時何地才是個頭?何時何地,他和她才不隔著千山萬水,萬水千山?
水冰汐想起第一次和他參加如此盛會的時候,那時,也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景,滿目繁華,天下錦繡,他一襲紫衣冰冷,傲然獨坐,橫眉冷對天子威壓,笑傲四周明槍暗箭,無比瀟灑,無比磊落。
那是第幾次,她毫不猶豫的幫他?
數不清了,她數不清多少次和他站在一起,而站在一起的理由從來隻有一個:好看!
嚐遍浮光掠影,走過春夏秋冬,她閱盡天下絕豔,卻隻有他一人留在她心裏,自始至終的,好看。
隻為一個好看,她舍了寧靜,丟了安樂,一生隨他四處漂泊。
也曾逃過,分過,放棄過,結果卻…都那麼讓人難過。
離不開,放不下,求不得,丟不掉。
“夏侯君晟,我們可不可以不鬧了,再沒有司馬少華,再沒有司寇瑾瑜,就我們兩個人,好好過?”
天下霸業,人間傳唱,浮沉過往,皆是墮落。
水冰汐抬頭,清冷雙眸靜靜看向夏侯君晟,“君晟,我們可不可以不鬧了?”
人真是奇怪的東西,不知不覺間轉變角色,而我們恍然未覺。
多年前是夏侯君晟抱著她說:“汐兒,不鬧了,我們好好在一起!”多年後是她隔著人群遠遠看他,對他說:“君晟,我們不鬧了!”
時移世易,今非昔比。
是曾經的他不懂愛,還是現在的她忘了去愛?
沒有答案,隻有淪落,一如現實,隻能一往無前,回不了過去,到不了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