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輕歎,麵對這樣一個水冰汐,他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或許隻能是如六年前洛城外寂寞旅途中那般,陪她天荒地老的喝一場。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於是在冷月如鉤,寒霜燎原的夜晚,一個蕭瑟孤傲的男子,陪著一個遺世獨立的女子,紅梅煮酒,淡看江湖,一夜狂歡,一世消沉。
宿醉後醒來,他什麼都忘了。
所有愛的,恨的,恩的,怨的…都賦予了觥籌千杯,他隻記得她最後含淚飲下的一句話:“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蕭大哥,我再也不奢望了…不奢望了…”
是何等的痛苦才讓一個如此精靈剔透的女子哭也哭不出來,是怎樣的絕望心灰才能讓這樣一個堅強冷靜的靈魂遍體鱗傷?
蕭寒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的天女宮,他隻知道他的心也碎了,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子心碎一地無關風月。
“汐兒是願意為你跳舞的!”
蕭寒抬頭,冷靜淡然的眸子執著的看向夏侯君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唯一念想,隻想終結那個女子內心中無法平靜的蒼涼。這一場所謂的背叛裏,傷得最深的本該是她。失去最好的朋友,最親的人,最愛的情,還有什麼是她沒有失去的?
“蕭寒,你放肆!”
夏侯君晟怒火終於徹徹底底爆發,隨手一拍狂龍暴吼,鋪天蓋地一掌劈向屹立不動的蕭寒。
“砰!”
滔天勁氣,勁爆撞開,白玉欄杆,一份為二。
夏侯君晟還想說什麼,抬頭看去,墨色瞳孔中陡然映進女子清冷絕世的身影,一時間驀然怔住,輕輕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沒事吧?”
水冰汐水袖迤邐,蠶絲輕挽,被勁風帶飛的卿月將她送回安全地帶。
“沒事!”
卿月搖頭,怔怔看著雪衣琉璃飄逸若仙的女子,再看看因為女子的突然出現而靜成一片的崇華殿,終於知道為何好端端的一個人會成為禁忌。
這樣的一個女子,本身便是禁忌。神仙風骨清麗絕俗,不言不語自成姿態,什麼樣的姿色在她麵前不該黯然失色?
“蕭大哥喝醉了,還請陛下莫要計較!草民水冰汐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水冰汐一掌抵下夏侯君晟致命殺招,收回水袖翩然施禮,中規中矩的樣子全然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有的隻是平靜,一眼萬年的對望,絕望到波瀾不驚,疼痛到雲淡風輕。
時間啊,當真是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東西,彼時她是汐兒他是君上,再見他為陛下她為草民,夏侯君晟,為何我們之間的距離總是那麼遠,遠到我無論如何拚命追逐依然距你千裏之遙?
“哼!”
夏侯君晟雷霆震怒,看著水冰汐中規中矩的樣子控製不住火從心起,當下大手一伸將水冰汐從地上狠狠拎起來劈頭便罵:“水冰汐,沒有朕的旨意擅離冷宮,是誰給你的膽子?!”
水冰汐:“…”
小心翼翼擦著臉上的口水萬般委屈,“難道不是陛下的旨意?”心裏直把夏侯君晟祖宗十八代都一一問候了個遍,你丫的發什麼神經,不是你派人傳喚就這破地兒老娘會不請自來?
“又給朕裝無辜!”
夏侯君晟沒好氣,氣急敗壞一巴掌將水冰汐摔回地上。
“跳舞!”
水冰汐聞言眉毛都抖了三抖,果斷跳腳:“憑什麼?!老娘又不是耍猴兒的!”
當然後一句話水冰汐沒有說出來,膽子小了的結果便是吐得一口好槽也英雄無用武之地,隻能不要臉的腹誹。
夏侯君晟冷哼:“方才蕭將軍,你的結義兄長說了,你願意跳舞給朕看!”
言下之意,水冰汐若不願意,蕭寒便是說謊,說謊也就是欺君,欺君之罪怎麼辦?沒事兒,砍砍頭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我#”
水冰汐一句髒話愣生生沒憋住,狂噴而出。夏侯君晟你個不要臉的,老娘跳舞是藝術,藝術,你以為藝術是大街上的肉體生意,說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有的麼?
“你說啥?”
夏侯君晟凝眉,臉色鐵青,憑感覺也知道這不是什麼金玉良言。
“看來三個月的禁閉是沒把你腦子關清醒,倒把膽子養肥了?!”
夏侯君晟俯下身,居高臨下俯視水冰汐,臉上的表情要有多猙獰就有多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