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君晟怒喝,斥退一幹同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宮人,脫下外套覆蓋水冰汐瘦弱嬌軀,抱著她匆匆趕回偏殿寢宮。
“汐兒,振作一點,很快便沒事了,求你!”
夏侯君晟將水冰汐放在床上,抓住她的手喃喃低語,碧月本就在水冰汐身邊呆著,精通醫術。見狀自是當仁不讓,第一個上前為水冰汐診斷。
“怎麼求都沒用,孩子不能留,要麼保大人,要麼一起死!”
碧月皺眉,瞪了夏侯君晟一眼,顯然嫌棄夏侯君晟的聒噪。
“你說什麼,汐兒有了?”
夏侯君晟一把抓住碧月,修長手指深深刺進肉裏,痛入骨髓。她怎麼不早說?可知為了這個孩子,他朝夕等待了多久?日日陪著她,守著她,為的便是早點有個子嗣繼承衣缽。
“有了,又快沒了!”
碧月平靜,雲淡風輕,對這個把自家主子含在口裏怕化了,放在手心怕飛了的男人徹底沒脾氣。想來水冰汐也算是個聰明伶俐,冷靜自持的人物,怎麼偏偏攤上了這麼個糊裏糊塗的家夥,弄得自己深痕累累不說,連帶周圍的人一起遭殃,也不知道是哪輩子造下的孽。
但造孽是別人的事,與她碧月無關。她最大責任不過守在水冰汐的身邊,護她安好,研習醫術,至於世間紛紛擾擾,她不參與,也不融入。
“無論如何,寡人要母子平安!”
夏侯君晟冷哼,有生以來第一次吃癟,意料之外的沒有發火,宮中醫術良好的禦醫走馬觀花的上前查探,結果大都被碧月一句話輕描淡寫總結:“孩子留不下!”
夏侯君晟暴脾氣上來:“諸位大人都是杏林妙手,比不得那些江湖郎中,做不到母子無恙,一個都別活了!”
碧月嗤笑,不以為意:“那好,諸位什麼都不用做,大家一起死,和汐兒正好有個伴兒。另外夏侯爺也不必發威,汐兒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碧月第一個不放過你!”
碧月真不愧是水冰汐身邊一號倔驢,說話風格一如既往生猛,無畏無懼得一塌糊塗。夏侯君晟臉色鐵青,隨手一掌劈下滿堂梧桐鳳棲木屑飛灰,心裏千般不情,萬般不願,卻又發作不得。
“好,寡人便信你們一次,她能醒過來什麼都無所謂!但她若有任何三長兩短,寡人一個個要了你們的命!”
夏侯君晟深呼吸按下內心的火氣,閉了閉眼選擇妥協。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
孩子可以再有,她卻不能就此失去。
經曆這麼多的膽戰心驚,夏侯君晟總算明白,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什麼樣的妥協都多餘,追根究底,他還是放不下,放不下這一段長達五年的糾糾纏纏。而他今日朝堂上所說的那些話,想來竟有一半是做不了數的,對她說得再狠心,終歸都做不到,水冰汐便是刻在他靈魂裏的一個影子,人可能會對自己殘忍,可人又拿什麼對自己的影子殘忍?
他還是要她活著,好好兒活著,至於以後會怎樣,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