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兩個孩子玩得挺高興的。”小山坡上,兩人騎著馬並轡而行,一人望見空地上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來。
紫陽侯一身黑色騎服,顯得英氣逼人,隱約才帶著睥睨千軍萬馬的傲氣。他順著陶榆的目光望去,眉頭輕輕一皺,道:“虧你是當師父的,由得弟子胡鬧。”
“他們還是小孩子,我們大人管那麼多做什麼?”
“就你心寬。”紫陽侯想了想,還是吩咐身邊一人道,“你去看看,別讓小世子失了分寸。”
“是。”那名仆從躬身應道,轉身離去。
紫陽侯又朝空地瞥了一眼,掉轉馬頭。兩人一路往山上行去,翻過幾個小山坡,樹林漸漸茂密起來。於是下了馬,徒步翻過兩個山坡,這才停住腳步。
茂密的山林中,靜靜地立在一座墳包,一塊石碑。碑上無字,墳包上隻長了少許野草,顯然是有人經常打理。
陶榆走上前,蹲下來拔去上麵的野草。
“一別多年,今日才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他對著石碑低語道,“不過你也怪不得我,當初是你跟我說從此永不相見。”
“他已經死了,自然希望活著的人永遠不要步他的後塵,所以才說永不相見。”紫陽侯站在他身後沉聲道。
“你長年住在衍山別院,是為了能夠經常來掃墓吧?”陶榆也不回頭,隻是目光幽幽地看著青白的石碑,“你經常來這裏看他,想必你心裏仍舊念念不忘當年。”
“你又何曾忘記呢?”
“我不曾忘記。誰都不會忘記。即使死了,也會把記憶帶進棺材裏麵,永生永世。”陶榆拔去最後一個野草,拍了拍手裏的泥土,“可是我記住當年的事,就隻是記住。你卻是不但記住了,而且還放不下。”
紫陽侯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目光愈加深沉。
陶榆的目光卻仍是清澈透亮的,仿佛深沉如紫陽侯,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你長年守在這裏不願意離開,不就是放不下的證明嗎?你非但自己放不下,將來也要讓晏央放不下。”
聽他提起晏央,紫陽侯的臉色又是一變,眼裏深沉得像一個深淵。
“晏央不應該放下。”他低低說道。
“所以你才請我來教他。”
“是。”
“你可以自己教。”
紫陽侯也定定地望著青白的石碑:“你也知道,隻因……”說到這裏,他聲音一頓,就說不下去了。波瀾不驚的眼睛裏迅速地閃過痛過、悔恨、怨憤以及許多讓人來不及捕捉的情緒。許久,他歎了一聲,“你我皆知,晏央注定讀不了太多的書,唯有習武才有出路。”
“書讀得太少,他的武藝也難有大的進展。”
“我沒有別的辦法。”紫陽侯道,“好在晏央是習武的材料,比讀書靈通多了。”
“是,你教得不錯。”
“我能教他基礎,可是不能教他更好的武藝。”
陶榆站了起來,對著紫陽侯冷冷一笑:“侯爺當年劍指江山,無人能及,何必自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