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清月廣寒,為暖君心(2 / 2)

皇帝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資質絕佳的樂娘,在此時會如此大膽請命,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也似乎在傳遞著一種信息。那是……皇帝心微微一顫。

品讀。

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子,第一次見到自己,不是膽怯得小心翼翼,竟然是在品讀自己?帝王微微眯起眼睛,心中驚訝地審視著眼前的那個女子,沉聲道:“準。”

清月心中似乎有一隻小鹿跳過,她是大煜第一美女兼才女,她音律精絕,舞姿傾城……她一直忙著自己追求的藝術,她似乎還從來沒有把誰放在眼裏過。

然而眼前這個身穿明黃的男人,此時他周身散發的氣息仿佛都在叫囂著呼喚:

“到他身邊去,溫暖他。”

她的心頓時升騰出一種靠近他,溫暖他的願望。於是,先壓抑了自己的情緒,她輕輕一笑,素手卻已經在琴上飛舞。

淙淙的琴音詮釋的,並不是他剛才點題到的孤獨寂寞。同一首曲子,清月這次彈奏得竟然連清高都找不到,隻是叮叮咚咚的歡快,如同三月的清泉流過草叢,招來了一隻蹦蹦跳跳的梅花鹿。

那是一種“要你輕鬆,要你快樂”的寄托。

皇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看向這個女子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深沉。

幕後的韓師傅一驚,心中卻隻能一聲長歎:這個清月,怕是真的愛上他了。養育她十幾年,這是韓師傅第一次聽到她琴音裏的歡悅。韓師傅一直以為,清月的琴音裏隻有冷清和孤傲。

帝王的心,被狠狠地觸動,但是他看著眼前女子卻有所不忍。那斜長的鳳目挑著看向她,似乎在問:“你願意陪我一起寒冷?”

清月微微一笑,笑得傾國傾城。她纖指下流動的音符一個個活潑翻騰,如同她當年心事:“靠近你,溫暖你。”

他有些譏諷地轉過臉去,似乎在告訴著她,他的寂寞早已經被時間撚成一股股絲線,織在了那抹明黃裏。這輩子跟著他,她也隻能被寂寞包裹。

清月卻微微低了眉,素手彈奏出的不再是歡樂輕快,而是充滿了孤獨悲涼的淒楚。仿佛一瞬間,她便從一個冷清孤傲不知人間其他情愫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寂寞如月般的女子。

他的心狠狠地一疼。他何嚐不能讀懂?這個冷清的皇宮,對他歡笑的女人太多,然而他喜歡靠近誰了,誰便從此倒黴了。

他是不忍將一個純淨不染纖塵的女子放到自己身邊兒來的,他寧肯讓她繼續去做大煜國最富盛名的女子。那不比他的皇後還令人羨慕?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但是,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別扭,她的愛便是如此:不管他是人間的鬥士還是地獄的修羅,看到了,愛上了,認定了,便是至死不渝。

看著眼前那抹明黃的冷漠,清月心中幾乎冷如死灰。

那一霎,悲絕的琴音竟然是引得天地變色,才剛剛進入十月,天空便鋪天蓋地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片片飄落的雪花,那是誰破碎的心,將整個皇宮淹沒。

一直沒有聽明白清月琴音的大臣都有些驚訝,怎麼這個首席樂娘不按照常理出牌,她彈奏的曲子為何一時冷清一時歡悅,到現在竟然是徹骨的寒冷,竟然是比外麵飄灑的雪花還要冷得令人窒息?

隱在大殿之後的韓師傅心中痛惜。韓師傅也不願意清月將來進了皇宮,那裏的紛擾,實在不適合這個雪一樣的精靈啊!然而,那個女子,認定了的從來不會改變,韓師傅心疼地想,恐怕這次隻有苦了她自己了。

氣憤壓抑得幾近把人摧毀,五髒六腑都要崩裂出傷口來。都有侍衛在懷疑這是不是眼前的女子正在刺傷皇帝,準備采取措施了,皇帝終於定了定神,看著清月慢慢鼓起了掌,口裏讚了一聲:“好。”

眾大臣終於從壓抑中解脫,忙收回思緒看著那個女子,跟著皇帝一起鼓掌讚美:“好!姑娘琴音爐火純青,竟然一曲感動上蒼,飄落大雪,解了中原幹旱之急。”

皇帝終於還是不忍她自我摧毀,他何嚐不願意那個雪一般精靈的女子陪著自己身邊?看到她這般心思堅定,他也隻好在心中心疼地苦笑一番。看著她眉頭驚喜地舒展,皇帝隻好配合著她讚歎道:“此女清靈出塵,今日一曲彈奏便為大煜招來福澤,實為我大煜祥人!”

於是,他終於名正言順地將她留在了他的身邊兒。

此後,陪著他二十年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她放下所有的孤傲和冷清,適應著他的家室,隻為了靠近他,給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