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問舊事(2 / 2)

花爻頓住腳步,手中握著的笤帚也不自覺的靠在了地上。

當時李廣死去時對她說的話她一直埋藏在心裏不願同其他人提及,一方麵是因為不願相信張青會如此做,一麵則更是不願霍東籬因為這些而背棄張青。說到底,她還是更袒護張青。可事到如今,那人分明早已不是當初的那人了。他變得蠻橫無理,冷血陰鶩,或許權勢對他而言早就不再是如當初一般的視為負擔,累贅,而是更願意去追逐的東西了吧。

沒了權勢,張皇後如何得以重新收回後宮大權,太子又如何獲得劉澈的信賴?這些根本沒有理由讓如今的那人放棄爭奪。

可霍東籬,他卻不一樣嗬……

花爻仰仰頭,層層白雲中似乎映出了那人陽光燦爛的笑顏。是多久,沒再見他如當年一般的大笑了,那樣陽光的人嗬,為何總要釋放能量為了這些卑鄙不堪的自己,這些肮髒的事情而無端奉獻自己?

一曲輕哨出聲,空蕩蕩的天空中陡然出現一隻小巧玲瓏的鳥如雄鷹般直直的滑翔而下落在了花爻手中。花爻微微笑了笑,“咕咕咕”的對著那小鳥說了幾句,便又伸手將那小家夥拋入了空中。

花爻又站在了那處一會兒便要轉身回去,卻被身後一聲弱弱的呼喚給停住了腳步。

“漪青?”

這已經很久沒聽見的名字再次被人喚住,花爻心中一疼,當初之所以選擇了這個宮女作為替代也是因為了她的名字。

漪青,漪青,憶青嗬。

花爻緩緩轉身,身後陽光之下,一粉色外袍裹住身形的女子臉色略微慘白的靠著門框站在那兒,雙眼微微驚恐又膽顫的看向她,猶如受驚的小鹿害怕著外界卻又對外界充滿著無數的好奇一般。

花爻暗歎一聲,仍是服了禮,淡淡的說道:“太子妃,認錯人了。”

李嫣疾步走進來,惹得身後的蓮池幾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了。“漪青!我知道是你!”她伸出雙手呈大字般攔在她麵前,那般的執扭頑固。“你的眼睛沒變的!你就是她!”

花爻看了看臉蛋紅紅的李嫣,才開口問道:“舊事已過,何必再提?”

“我要找你,去年我爺爺北征那次,最後一麵是你見著的。我爺爺,我爺爺到底是怎麼死的?”李嫣說完便緊緊的咬著嘴唇,她眼神灼灼的看著花爻,似不願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來證實她所說的話全部是真的才敢相信一般。

花爻皺皺眉,挪開了眼神,“李將軍不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麼?太子妃此問何意?”

李嫣情緒有些激動,她拉住花爻的衣袖,“你還要騙我麼,那個人那樣對你,你還要包庇他麼?是他害死我爺爺的是不是?他風風光光的當他的大將軍,卻用我爺爺的性命來當踏腳石。爺爺馳騁沙城,縱橫一生,到頭來,黃沙蔽日,路途舛測,竟含冤莫白而死!漪青!你也願意眼見這樣的忠良被那人構陷致死?那人為了滿足大漢皇帝的熊熊野心,他又為之踐踏了多少壯士豪雄的滾滾熱血,錚錚鐵骨?!你怎麼忍心!”

花爻見她說得語氣急促,不由得擔心的握住了她的手,緩緩的度以真力於她的體內。她動了胎氣之事她也有所耳聞,對於陳年年她無話可說,對於李嫣,她則有種深深的憐惜之情。

暖流流入腹腔,李嫣的血氣不由得緩了緩,她卻仍是緊緊的盯著花爻。

花爻緩緩抽出手,隻是說道:“太子妃,您想多了。”她再次看了眼哭得如同淚人一般的人兒,她隻能在心中歎氣。

那人想怎樣做,她一個小女孩又能做什麼呢?更何況,那些早已發生,又何必再讓她揭開那層傷疤。比起讓她卷入這是非恩怨中,時時處處都為報仇而謀劃,她更寧願李嫣仍如同那時一樣,同劉肥好好相處生活。在劉肥的保護下,遠離那些黑暗,無憂無慮的在這皇宮中好好生活。

身後李嫣看著花爻漸漸遠去,隻覺得最後一個希望都破滅了般,她衝花爻叫道:“那我爺爺最後說的話是什麼?他可有什麼未了之事?”

“姑娘,你若,若有幸能遇見霍家人,請,請轉告他們來日在朝堂之上務必留我兒孫性命。”她回想起李常臨死時的囑托,花爻淡淡的搖搖頭,隻對李嫣說道:“李嫣,我答應你爺爺欠你一個要求,日後若有囑托,衝天空長短長的吹幾聲我那時教你的口哨便可告知消息於我。其他的,你,好自為之。”

人總是很奇怪的,總喜歡放著最舒適的道路不走,最疼愛的人於不顧,卻總喜歡走最坎坷,最崎嶇的道路,哪怕遍體鱗傷,弄到最後連最初的自己都丟了,還是會那樣選擇。可是,這樣,受傷的又是誰呢?

誰在你選擇那條路時默默付出,始終凝望?誰又在悄悄的為你義無反顧選擇的那條道路上披荊斬棘,消除了對你極大的傷害?

花爻低低的笑著,這樣的她真的跟自己以前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