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歸去(2 / 2)

看著那緩緩垂下的韁繩,花爻心中莫名的悲哀。

仿佛他丟掉的不是眼前的一抹繩索,而是,而是他對這女子的深深眷戀之意,是他對這世間紅塵的唯一希望。

在她的記憶中,他永遠是眉目淺淡,含笑如風的帶給這一方百姓庇佑的雪山之神。他從小便在雪山上修行,慣看雲卷雲舒,臥聽花開花落,閑逸如仙,聰慧渡人,何時會有這般形容。

即便當自己用劍術將他擊敗,擊碎他如神話般遙不可及的造詣時,他也隻是揮揮衣袖負手微笑著離開。即便他站在雪山之巔,寒風蝕骨,天雷加注,他亦能從容的同那人辯駁,嗤笑紅塵。

可此時,他絕望,是那種深入骨髓無從發泄的絕望,他孤落,是那種因為心裏曾被裝得滿滿的卻突然一泄千裏盡數掏空的無盡空落之感!

花爻看了看熟睡的月華沙,明眸也黯然下來,看著他倆,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再想到此刻廣袤的沙漠腹地已然又埋葬了一副錚錚鐵骨,而那人,如此默默的珍視自己這許多年。

世間滄桑,何其苦兮。

所托非人,何其哀兮。

忍不住眼淚已然盈滿眼眶,花爻看著鸞歌仍舊淡笑著看著自己,然後慢慢調轉馬頭。

“你要走?”

瘦弱的馬匹仍是不沾塵埃不發一絲聲響的載著那空靈如神仙一樣的人兒。

鸞歌不回首,清逸脫塵的背影也顯得有些落寞蕭索,往日慵懶魅惑,磁性無比的聲音也籠上淡淡的哀傷之意,“她若醒來,你替我告訴她,天高海遠,她可自在飛翔了,鸞歌再不打擾。”

“你要回雪山?”來不及哀歎這人苦追這麼多年仍無結果,花爻追問道。

回雪山,那是意味著他會順了那老人之命,會受了命運之鎖,再也違逆不得。從此再不下山,雪山之上孤獨終老。

鸞歌輕聲笑道,頭亦不回,“紅塵太重,宿命太輕,看不破,敵不過。”他故作輕鬆的又說道:“如今想來也不必太執著。”他頓了頓,又似惋惜一般的說道:“你不若也忘了吧。”

這短短的一句卻深深的擊在了花爻的心坎上。

花爻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勸慰,同時天涯淪落人,又何必再多言語。

鸞歌言盡於此,也不再說話,連告別都再也沒有了。正如同他坦然的出現在凡塵中,又再悄然而去一般。

這世上可曾留下他的一分足跡?

花爻一直看著那人消失在方才出現的地方,如煙如霧,蒸騰散開,依舊不能釋懷,許久才從重重的吐出積壓在胸中的一口氣。

她舉目四望,有些茫茫然,那金紅的太陽已躍上地平線,暖人的光明照在她身上,鍍上淡淡的一層金光。看著那太陽,她微微出現一絲失明,而那空朗朗的天際竟出現了霍東籬往年的音容笑貌!

霍東籬,想到此花爻心中又是一痛。

“若你能感應到哪怕分毫,也會知曉他的所在的。”花爻苦笑連連,原來自己巴巴的趕去救人卻連那人的一絲心思都不曾看透過。

這算哪門子的朋友,這算哪門子的救贖!

“嗬嗬,嗬嗬嗬嗬嗬。”她笑出了聲,醞釀許久的淚滴終於落了下來。

月華沙睜開惺忪的眼,撇撇嘴,抱怨道:“一見你就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