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旭陽帶著罕見的暖意灑向這空寂的沙漠,花爻微微抬首遮擋著醒目的光芒,她微微眯眼,遠處那天地相交金光如布漫撒開去之處隱約有人前來。那如一團白雲的駱駝,清脆的鈴聲,紅衣似火的團團圍繞在那一人身邊的謫仙人兒,無一不在告訴她前方那人正是月華沙和鸞歌。
向西而行有三日多時光,除了暗中跟隨的護衛,她卻一個人也沒碰見。雪鷹似乎也失了敏銳的洞察力,無聊的飛在天際,無所謂的撲打著翅膀,隨風而滑行。此刻她一見那二人便迫不及待的牽過馬,翻身騎了上去,揚鞭便朝那處奔去。
“籲!”花爻扯扯韁繩,看了眼愜意的在駝峰之間睡覺的女子,再看了眼替她挽著韁繩的鸞歌。閉著眼的那人如一座玉雕的神一般,透著清冷的光輝,花爻心中大驚。
鸞歌似感應到了她的目光,緩緩睜開眼,淡淡的笑了笑。花爻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人略微蒼白的臉色,她不由得挑眉詢問。
鸞歌麵色不變,輕搖了下頭。
花爻咬咬嘴唇,也不再說什麼,揮鞭便要朝他們來時的方向奔去。
鸞歌寬大的袖袍微微一卷,便將花爻的馬鞭調轉方向,他抿了抿嘴唇,頗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說道:“我以為你會遇著他。”
花爻略微惶恐的問道:“她,殺了他?”說完兀自搖搖頭,“不,你答應過我的。鸞歌,你答應過會從她手上救出他的!”
鸞歌仍舊將手收回衣袍中,端坐在瘦馬上如同在雪山極地洞府中修行一般,“我答應了,也沒食言。”
花爻眼睛一亮,大喜道:“那他在哪兒?”
鸞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向她身後掃去,眉目遠望,“現在,可能卻死了。”
“你!”
鸞歌收回神色,微微苦笑道:“天意如此,我能奈何。我不過是施了法將他轉到了別的地方,可我以為你會找到。月華沙她並沒有殺那些人,若我就那般放走他,對烏智來說那是什麼,你可想過?”他微微緩下語氣,依舊淡淡道:“昭伊琛鄆的一番心血難道要因你一個人的不忍心而全數白費?”
“可茫茫沙漠,他,”花爻無力的說道:“他又怎能活著走出?”
鸞歌看著那女子頹然的神色,也不禁歎了口氣,“你沒找到他,也是命數,我是用他最珍視的記憶之絲編著成的陣網,若,若你能感應到哪怕分毫,也會知曉他的所在的。”
花爻一愣,“什麼?他最珍視的?”
鸞歌略帶悲憫的看她一眼,繼而閉上了眼,似乎用那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原來,世間處處是多情,原來,世間處處是孽緣。
花爻是知曉他和月華沙所擅長的,聽他這番言語心神也不由得飄了開去。
最珍視的?霍東籬不是因為張青才勉強接受自己的麼?他不是因為討厭自己才經常惡言相向,處處為難,冷眼相待的麼?他最珍視的記憶怎麼會同自己相關?
“十分春易盡,一點情難收。”低沉卻空靈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帶著略微的疲乏感與無力感淡淡的應和著四周寂寥的荒漠染上更深一層的悲哀。
花爻抬頭,看見鸞歌睜開的眼眸中那絲絲情愫漸漸聚攏成漆黑如墨的深淵,繼而又緩緩散去複現清明透亮的眸子。
他抬手,將手中月華沙的韁繩放開,低聲笑了笑,說道:“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