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不赦?”他根本無法想到他會用這樣惡毒的詞眼來形容她,他上前一步,“舅舅在說什麼,花爻怎會是十惡不赦的敵人!”
張青直起身,走到另一邊,仍細細的看著,“不是麼?我身上的毒不是她下的?烏智同朝音間的千仞崖的暗道不是她告知的?之前朝音的邊境布防不是她泄露的?那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她一走,昭伊琛鄆即刻發兵攻打,連損三城!不到半年又偷渡千仞崖,若不是機緣巧合一砍柴人說看見騎兵黑夜趕路,整個丹陽殿會成為屍山血海!這樣的人還不是十惡不赦?!”
霍東籬緊緊拳頭,仍是固執的說道:“薛先生說毒未查清,我們便不能斷言是她下的!那些事也隻是巧合。”
“是麼?”
張青將一旗子插入布防鬆懈的地方,直起身,走到他麵前,他突然詭譎的看著他,霍東籬覺得心突然涼了一涼,“舅舅?”
“那她現在身為烏智王妃,昭伊琛鄆對她疼愛有加,這,能告訴我們很多吧。”
“轟!”霍東籬退了退,看著眼前仍是雲淡風輕的人,那人眼中含笑,卻是嘲弄的笑,他在笑自己!
“這些年她躲在了你認為是她死敵的人的懷中,那什麼樣的情況能讓那二人和好呢?”張青仍是看著他在笑,笑得霍東籬毛骨悚然。
“舅舅……”他伸伸手,想拉住他,他的表情好奇怪。他是在說誰,花爻麼?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表情,怨毒,憎恨,夾著幸災樂禍?!
張青斂斂神色,負手而立,仍是氣若蘭芷的謙謙君子,“東籬,你把她想得太好了。身逢亂世,很多事都不是我們自認為的那樣。”張青轉身,與那男子擦身而過。
“舅舅,”霍東籬捉住他的手,“舅舅說的可是實話?你就那麼恨她?”
他輕輕笑道:“難道我不該恨,”他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此番,我差點取了她的性命。”
霍東籬緊緊拳,“她可有承認?”
“同她我無話可講。”他扭過頭,看了看他,“東籬,是你自己看不破。”張青撇開他的手向外走去。
“你就不願相信她?”
身後傳來霍東籬的聲音,帶著詰問,帶著幽幽憤怒。他的心沒來由的緊了一緊,他微微躬身,用手扶著胸口。
霍東籬背著他,沒見他又發病了,“你就任何緣由都不問一下便對她下殺手?舅舅,當年她是為了不忍傷你才被我一箭射穿胸膛的啊。”
“夠了!”張青低吼道,胸口的疼痛越發厲害了些,他一掀簾子大步踏了出去。
帳外有些冷厲的風吹得他頭腦清醒了些,他緩了緩,胸口的疼痛漸漸消去,輕輕呼出一口氣,望了望北方往南飛的大雁,眼中洶湧的情緒漸漸淡了下去。
站在樹下的阿蠻見那男子站在帳外好半天也不挪動一分腳步,心中不由得納悶,怎麼?舅甥吵架了?這可稀奇呢!她心中暗自覺得好像很有料的樣子,摩拳擦掌準備待會進去好好盤問盤問那家夥。突然那男子眼光掃來,定定的看著她,阿蠻有些尷尬的將自己不安分的手收了回來,遠遠的朝那男子點點頭,那男子又似根本沒看他一樣,轉身就走開了。
“什麼嘛!比他還不好伺候!一個個的都是怪人!”阿蠻小心的嘟囔抒發著自己的不滿。
帳內,阿蠻挑簾走進,卻覺得氣氛怪怪的,霍東籬仍是保持著那個背向帳簾的姿勢站立著,阿蠻覺得心沒來由停了半拍,好像這樣的他跟平常很不一樣。
“少將軍,你還好吧。”
霍東籬緊繃的身體如抽幹力氣般軟了下來,他走到沙圖那,麵色冷峻,濃眉不展。
“怎麼了?”阿蠻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呀!這布防……”她摸摸下頜,“唔,將軍,這樣更謹慎了些呢,”
霍東籬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
“是張將軍布的麼?”阿蠻也不等他回答,“真不愧是朝音第一大將!”她忘我的評價,全然忽視了霍東籬越來越冷的眸色。
倏地,一轉身,他便要走。
“你上哪兒去?”阿蠻跟在他身後,可以明顯感覺到他身上帶著濃烈的怒意。
他徑直走到馬廄,牽出自己的“踏雪”,騎了上去,一揚鞭,駿馬飛馳,煙塵四起。
“喂!”阿蠻急得不行,大聲的呼喊,“少將軍!少將軍!”
軍營門口,一青衫男子靜靜的騎在馬上,回頭看見身後帶起的煙塵,聽見那侍衛驚天的吼聲,微微皺皺眉。
“籲。”霍東籬牽著馬脖子原地踏著步,他冷冷的看著這個仍是巋然不動的男子,麵色更寒,“讓開。”
張青似是沒聽見他的話,仍是穩穩的騎馬杵在那裏。
“讓開!”霍東籬一揚鞭便想要抽打“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