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坦誠(2 / 2)

花爻望著夜空,回想起不久之前張青的話語,不禁笑道,原來他也是喜歡簡單生活的。轉瞬,卻又愁思漫上眉梢。舉頭望月,可這裏困住了又豈止是他向往簡單安靜的心?

“姐姐將所得錢幣全數拜托人教我禮儀騎射,自己卻經常傷痕累累的躲在小柴房中偷偷擦拭傷痕。她總說會好的,會好的。”

“有一天,公主喚她出去表演,很久未歸。我擔心得整夜沒有合眼。天漸亮,姐姐回來了,她抱著我又哭又笑。我迷迷糊糊的任由她哭泣,隻聽她說道‘青兒,姐姐說的,做的,你可要信?’之後不待我回答,她便被公主喚走,披上了火紅的嫁衣,走向了皇宮。”

“後來因為她的關係,我也得以在宮中任職,當時的李皇後見我姐姐日漸榮寵,便想加害於我來打擊姐姐,當我蜷縮在皇城最黑暗的角落以為自己都快要死掉時,她卻出現了。朦朧中,隻覺得她是那麼瘦小,那麼無助。我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能死。我要保護她,我該保護她!”

“之後,她變了,我很少再見她清澈的笑顏了。李皇後被廢,我的妻兒也離奇死亡,姐姐一躍成為了皇後,我知道,有些事變了。”

“我請命出征,不想再見她那天使般的容顏,那樣隻會讓我忍不住憤怒,忍不住的想,她的內心到底被掩藏得有多陰暗,她的野心到底被欲望熏陶得有多大。但是,當我從戰場上勝利而歸時,她站在城樓上,風蕭蕭的吹拂著她如雪的發絲,恍惚我覺得如果我不好好的保護她,她便要那麼羽化掉一般。她溫暖的看著我笑,滿眼的欣慰與釋然,讓我也覺得自己無端的偉大起來。”

“在那時,我就突然後悔了。”

“這世界本就不如我想的那般單純。”

“有些事是會讓人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的,在這裏,很難尊崇自己的心。”

“有人說過,當有了想要保護的人自己便會變得強大起來,她讓我有了變強的勇氣。”

花爻冰冷的手指拂過古舊的桌沿,眼睛卻看向遠方黑暗的夜空深處,心中卻糾結萬分。

“或許人總有些不得已的時候,不過,前前後後也當思量思量利弊得失,在你心中什麼是最重要的?”腦中回響起之前張皇後所說的話,他們竟會發出同樣的感慨。這座長安,這座朝音,甚至這個天下的繁盛是不是都要以葬送一些東西來為他們祭奠?!

夜涼如水,愁雲慘淡,似花爻心中不知源頭的煩躁不安。在她心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是複仇報國,還是與他偕老共度餘生。到了侯府之後,噩夢停止了,也漸漸讓她忘記了仇恨的氣息與悸動。

“花爻,你知道麼,世上可能除了姐姐和東籬就隻有你信賴我了。”她還記得他說這話時的眼神,深如濃墨,淡若寒煙。仿佛有種來自千年前的呐喊般震蕩著她的每一寸神經。怔了怔,她還是有些羞澀的垂下了頭。

“在我什麼都不是的時候,你義無反顧的信賴我,你那時還那麼小,那麼聰明美麗,像陽光一樣照射在我幹涸,陰暗的軀體。讓我突然覺得生活原來如此美好。”

花爻抿抿嘴唇,偷偷笑了,她抬起頭,用眼神回答他,於她而言,他亦如此。

張青卻漸漸斂去溫熱的眼神,漸漸的收起肆虐的情緒。“你是如此美好……”卻再也說不出話來,溫暖的大手輕輕拂過她被風吹得有些亂的發絲,漸漸低下了頭。

花爻莫名的覺得心中一悸,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

她看了看他,扭過頭,似問似自語道:“我是誰於你而言真的不重要麼?”

張青揉揉她的頭發,笑道:“因為你就是你,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就是你,原來一切都是多餘的,於她,於他,他們隻是普通的兩個人,一如當年,隻是平凡的兩個人在命運的軌跡中有幸相遇。

如此,便應心生感激,不再抱怨,不再擔憂。因為他說,你就是你,因為她認為,你就是你。

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花爻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目光中找到讓自己勇敢下去的力量。張青笑意暖人,“傻丫頭,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在擔心什麼。”他頓了頓,直視著她的眼睛,“如果你能放心,請在我的庇佑下遵循自己的心吧,不要再為難自己了,好吧。”

“如果你能放心,請在我的庇佑下遵循自己的心吧,不要再為難自己了,好吧。”似堤壩下的一縷細縫,瞬間便讓整個堤壩崩塌。

生命如此短暫,何不在此時忘卻煩惱,隻做自己,隻是花爻,無關姓氏,國家!

輕輕的合上窗子,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