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晌,皇帝目不轉睛地道:“軍情緊急,請四位左右相隨朕進來議事,曹侍郎也來。”
曹定遠誠惶誠恐,這樣的上層會議,他竟也可以參加,皇帝還親自點名了,這是多大的榮幸。
他的臉上不覺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態,趾高氣揚地隨著溫述之等人入內。
“事出緊急,請各位大人敬請享用晚膳。”容澈向眾位來賓作揖,表示歉意,頓了頓又吩咐一旁的老管家道:“務必禮遇,不可怠慢。”
徐沉漪瞧著這態勢,軍情緊急,可新娘子呢?該不會是雲卿出什麼事兒了吧?她的腦子裏乍然出現這個念頭,卻是不敢和座上的母親說道。
此時王爺已經吩咐宴會開始,想來雲卿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無論如何還是得等到溫家人出來,才好問個明白。
“母親,這大婚之夜就遇到戰事告急。我看她這個臉丟得大發了。”
耳邊好不好偏傳來這樣的話語,徐沉漪側目看去,正是從上座的小葉氏母女倆嘴裏傳出來的。
徐沉漪有些氣不過,別人維護自個兒家姐妹的麵子也就罷了,怎麼還有這麼使勁抹黑的。思量著就要去理論。
卻不想被誰給拉住了,低頭一看卻是母親。
徐夫人了然於心地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不要衝動,轉而看向下座的焦夫人笑道:“咱們先出去用膳吧,聽說王府裏的廚子手藝都是頂尖的呢。”
“可不是,走吧。”焦夫人笑著應了,攜著焦飛鴻正要一同出去用膳。
“娘,伯母,這國事是要緊,可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雲卿都沒有出現,王爺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一句——”
後麵是想說沒有提到一句關於新娘子的解釋。
可是卻被身後的徐沉漪,隨手拿的點心把她的嘴塞個正著。
“先出去再說,這裏人多口雜。”徐沉漪附在她的耳邊小聲道。
這樣的局麵,明眼人心裏都清楚,隻是誰都十分識趣地沒有提起。偏偏飛鴻要打開天窗說亮話,徐沉漪有些無奈。
焦飛鴻一頭霧水,有些慍怒地白了徐沉漪一眼,又掃了眼自己母親和徐夫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想來事情有異,也隨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隻是焦飛鴻的無心之語,卻是被有心添亂的小葉氏側耳聽個正著,雖然沒有說完,但她為這個消息感到十分痛快。
虧得她還氣了這些天,她這次要看看溫家和曹雲卿要怎麼圓這個丟臉的事情,而且還有皇帝的麵子在。
說不定那丫頭的縣主之位大概不保,不對,違抗皇帝旨意有沒有小命還不一定呢?想一想,她就覺得這些天的氣都白氣了。
“姝兒,咱們出去用膳吧。說不定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大有感歎的一句話,曹若姝側目瞧著身邊美貌婦人的神態,卻是滿臉的欣喜之態。雖然不解,心裏卻是格外開懷。
能讓曹雲卿丟臉下不了台麵的事,她從來不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她樂意之至。甚至對這樣的局麵,欣然接受。
老管家和各處的管事說明了情況,婚宴照常進行,歌舞和煙花也照常。眾人與宴得十分開心,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見到新娘新郎罷了。
後堂裏皇帝一本正經地坐在上麵,冷著臉問容澈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擺著是不相信什麼戰事告急的屁話了。
溫述之這會兒才了然,他就說有什麼戰事緊急非得此時此刻處理不可,再說了守邊關的可是他的孫子。
“臣弟讓人把她送走了。”
容澈低頭拱手不急麵無表情地說,恰是話音剛落,皇帝已經拍案而起。
“老十七,你簡直胡鬧。這樣的事也能由著性子嗎,你把皇家的顏麵置於何地?把朕的顏麵置於何地?”
屋子裏頓時鴉雀無聲,個個神情嚴肅地紛紛跪了一地。
“皇兄息怒,臣弟明白這樣做讓皇家蒙羞。皇兄要如何懲罰,臣弟都沒有怨言,但請皇兄給容澈一個解釋的機會。”
皇帝氣憤地望向別處,雙手緊握成拳備在身後,連元寶都看出這次是起得不輕了。
容澈抬眸瞥了一眼,又很快低頭輕聲道:“臣弟素來沒有拘束慣了,身在皇家活了二十多年也別無所求,唯獨雲卿。”
她入我心。他的心是這麼告訴他,裏麵裝的是誰。
“她的存在,讓臣弟覺得碌碌無為的這些年也開始有意思起來,於她,相比四四方方的籠子,她隻是更喜歡外麵的天空。請皇兄不要責怪她,要怪就怪臣弟吧。”
皇帝回頭注視著容澈的眼睛,好一番用情至深的說辭,他有些模糊,有點兒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