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就開始訓導人,這勸人入仕招納人才的套路可不可以改一改?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
梁令無奈地撫摸著他的琴,問著溫明庭。
“沒什麼,今日朝堂上許多同僚提到選秀。陛下竟然答應,都昭告天下了已經。我和左相勸阻著也沒聽,我開始懷疑人生了。”溫明庭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暖酒入喉,倒覺暢快許多。
梁令轉軸撥弦,聽他如此悵然的語氣,仰天長笑起來。
“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畢竟當今聖上也是男人,拋開旁因,這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身體吃得消麼?
溫明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都回來了,為什麼不去看看老師,擔心他削你啊?”
“那老頭子有你這個得意門生就該偷著樂了,哪裏想見我瀾清子這個紈絝呢。來,喝著。”
兩人圍爐清談,紫蘿又讓廚房做了些吃食,就在這清冷的天氣裏談笑風生。
說到選秀,這卻又是一個放到雲卿麵前的坎兒,尷尬的年紀,尷尬的事。
曹氏宗族裏有名望的長輩都麵色各異地齊聚一堂,雲卿踏進去,一言不發地坐了末席。果然,這些老人家都是吃飽了沒事幹,明明做的如此自私的決定還要讓人覺得他們都是為宗族子弟著想。
從族長到便宜爹,他們一邊唱著高調;一邊標榜他們為宗族如何如何做的貢獻;另一邊又言語威脅地讓雲卿沒有提出反駁的理由,否則就是自私。
雲卿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她一直留意著仔仔細細地把每個人那極盡恬不知恥之能事的嘴臉,一一都看在心裏。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是她,適齡女子難道就隻有她?那遠的不說,近的曹若姝不算?也是,哪個娘願意自己的女兒被送去深宮,不是勾心鬥角就是陪年過半百的皇帝孤獨終老。
正尋思著,族長大人又說起送雲卿進宮的原因。
一連串套路後,雲卿隻曉得,她有背景進宮之後勝算大,這樣的事,既可以蔭蔽族人,還能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
想來心酸,偏偏她自小沒娘,連個說得上話的人也沒有。偏偏老夫人許是禮佛久了,一概俗事她都不入心。
雲卿不知道怎麼回的吟岫居的,腦子裏裝著許多事,腳步就有些虛浮起來。
不明白為什麼皇上的孫子孫女都可以滿地打醬油了,他一個做爺爺的還要想著選些年輕女孩充盈後宮,那不是辣手摧花嗎?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分明都姓著‘曹’,有好處的時候就把你當外人拒於千裏;有燃眉之急的時候,你就被許多,站在倫理觀製高點的好心人想起。
她更不明白的是,她的便宜爹原來真的可以為了榮華富貴而把她出賣了。
‘剪不斷,理還亂。’
雲卿在宣紙上寫下六個簪花小楷的字,逗弄了一會兒毛發光滑的綠沈,才用南風教的法子,讓它送信去梁府。
以前花時間繞彎子考慮問題,那是不得已。現在自己可是有老師的,老師是學生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燈,她可不浪費資源。
“主子,姑姑問您晚上還吃火鍋嗎?”門被扣響,采蘋笑嗬嗬地就進來。
雲卿舒展了一下腰肢,“這麼冷地天吃火鍋雖然很過癮但傷胃。倒是有些想喝雞湯了,讓姑姑準備些小菜加個雞湯就好了。”
“是,奴婢這就去。”
“那你還傻站著?”雲卿斜睨著她半天沒挪步,無奈一哂。
采蘋本在琢磨著,雲卿這一問立刻提醒了她,忙疾步出來。一麵走一麵自言自語,暗道自家主子這次遇事情緒很輕鬆啊。
不解。
梁令的回信很快就來了,上書:‘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
蒽,意思是她庸人自擾,看事情太過激進?不過好像是如此,每次困難擺在麵前自己都會如臨大敵似地,然後想盡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最佳的效果解決好問題。
“反正離選秀還早,到時候再說吧。”雲卿撇撇嘴,把事丟開一旁繼續臨摹著字帖。
用完膳後,一幹丫鬟陪著,雲卿看書也看得厭了。聽著外邊的人傳話說扈三娘和練鵲來了,忙讓引去會客廳。
這是雲卿第一次見賭神練鵲,之前隻聽非忽他們提起過背景,是被女兒女婿奪了家產趕出家門的可憐老父。
初次見麵,第一眼雲卿就覺得他果然是適合‘賭’這一行的。滿臉的深皺,一直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最近店裏的盈利如何?”
“回主子話,許是近年關各府上下的單子也是倍增。至於露華台的單子,繡娘們還沒來得及動手,或等忙過幾日就好了。”